最後得到三人合格的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羽宮一虎居然感動地哭了出來。
場地圭介:“嗚哇,一虎你不是吧。”
羽宮一虎抹了一把眼淚:“……啰嗦。”
我摸摸他的腦袋,把他吓了一跳。
“努力過了呢,真了不起。”我說。
辛勤付出後采摘的果實總是異常甘甜。
“還有我呢?”佐野萬次郎擠過來,勾住我的小指。
“嗯,萬次郎也了不起,或許會成為我的學生,就請期待一下吧。”
羽宮一虎還是呆呆的,直到被場地圭介一巴掌拍在了背部,才回過神來。
他原地蹲下,抱着膝蓋把臉藏進去。
“怎麼……”我正要去扶,被佐野萬次郎打斷了。
“這家夥也太高興了吧?”場地圭介說。
“圭介看起來很鎮定呢。”
“喔,畢竟有姐姐在,肯定不會有問題。”他理所當然的說。
這份無理由的信任真叫人開心。
三途春千夜報考的學校還沒放榜,暫時隻能等待,但他看起來氣定神閑,似乎有百分百的把握。
為了提前獎勵他們這段時間的辛苦,我帶着四個人去了遊樂園。
“上一次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用手比劃了一下高度,“真懷念啊,那時候你們還隻有這麼高。”
轉眼間就成了現在這樣,幾個大男孩兇神惡煞地站在身邊,仿佛盡職盡責的保镖,回頭率百分之一百。
“我還是第一次來遊樂園。”羽宮一虎說。
“今天也是我們第一次和一虎君一起來,”我說,“把我當做家長也可以哦。”
中國有句古語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倒是不介意代替他的“父親”稍微盡一些責任。
和想象的不同,我低估了青少年的旺盛精力,沒多久就已經開始大喘氣:
“……不用顧慮我,你們自己去玩吧。”
不知道他們達成了怎樣的共識,玩什麼都要将我帶上,以我的體力,又哪能全程跟上他們呢?
三途春千夜在一邊攙扶着我,說:“我陪姐姐休息一會,你們去玩吧。”
佐野萬次郎插進我們之間,強硬地将春千夜擠走了:“不用麻煩春千夜,我陪着姐姐就好~”
又開始較勁了,這兩個人真是不會厭倦。我無奈地将佐野萬次郎推往三途春千夜的方向,舉起手機晃了晃,說:“我就坐在那家餐廳門口,大家過一會再來找我。記得保持聯系。”
說完把相機交給場地圭介——隻有他和父親學過攝影——頭也不回地向目的地走去。
明明我也不過二十出頭,在他們在身邊卻總顯得力氣不夠用,這個年紀的男孩就如同大型犬一樣鬧騰。
總算能喘口氣,坐着靜靜喝了一杯咖啡,沒多久幾人又跑回來将我拉走。
羽宮一虎說出了我無法拒絕的話:
“既然要做家長,就應該陪着孩子一起玩吧?”
哎呀,這個孩子,沒和父母一起來玩過呢。
我下意識又摸摸他的頭發。
場地圭介:“……姐姐真的很累的話還是拒絕掉吧。”
“不,我沒事的,主要是為了獎勵你們,當然要你們開心才好。”
三途春千夜說:“姐姐不要太順着他們了,這些家夥可不知道節制。”
莫名被包括在“他們”裡的場地圭介欲言又止。
要說這個“他們”,主要還是指佐野萬次郎。
“我背着姐姐走吧。”佐野萬次郎說。
我拒絕了他。
他又問:“可以拉手嗎?”
這個倒是沒問題,我點點頭,他與我十指相扣。
牽手的方式也這樣黏糊糊的,全然不在意邊上還有其他人在。
最需要體力的項目已經提前結束,應該也是顧慮着我,之後他們放慢了腳步,慢悠悠地遊蕩到傍晚,按照許多年前、上一次的行程,最後又站在了摩天輪的下方。
場地圭介:“真的要坐嗎?五個人該怎麼安排座位?”
佐野萬次郎:“至少最後要單獨和我約會,呐,姐姐?”
“喂Mikey,上一次我就沒和姐姐一起坐過啊。”三途春千夜不滿。
羽宮一虎:“我絕——對不要和男人一起坐摩天輪。”
看來大家的興緻都不是很高,真要坐的話,似乎又會争吵不休的。
“果然還是放棄這個項目吧?”
“不——行,”佐野萬次郎拉着我往前,“隻有我們倆就夠了,别管他們。”
三途春千夜隔着幾步也跟了上來。
“礙事。”萬次郎氣鼓鼓的。
我想了想,喊了一聲:“萬次郎。”
他回頭看我。
夕陽為他的金發染上橘粉的霞光,泛着如同棉花糖一樣輕柔的質感。那雙純粹的眼睛專注地收入我的面影,不論是過去還是将來,隻有此刻的目光從未改變。
趁着春千夜的注意力被路過的氣球吸引走的瞬間,我把食指放在萬次郎的嘴唇上,輕輕吻在了指甲蓋上。
他呆住了。
“下次再去約會,所以今天到最後都要和大家在一起哦。”
他漲紅了臉,為了掩飾發熱的臉頰,把腦袋埋進我的肩膀。
“……好的。”
聲音輕得不可思議。
春千夜奇怪地看着他。
最後還是坐了兩趟摩天輪,一次分别帶兩個男孩,總算是公平地結束了這一天遊玩,開車将他們挨個送回家去。
車子行駛在空闊的道路上,寒冷的月亮懸于高空,車内卻由于開着空調而熱得人頭腦發漲。
吵吵鬧鬧的男孩子們似乎也累了,終于消停了下來,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側過頭,副駕駛座的萬次郎接收到視線,沖我彎起眼睛。
于是我也忍不住翹起嘴角。
接下來每一天都會很好,隻能更好,是這樣沒錯吧?
來自遙遠過去的那個未來,終于從我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這條被月光照亮的、歸家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