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三途掙紮起來,“你在胡說什麼?”
在已經不會發生的、詛咒并不存在的某個未來,春千夜見過類似的佐野萬次郎。
痛苦又厭煩,逐漸對生失去欲望……不同的是,這邊的姐姐還在世。
Mikey是個任性又怕寂寞的小鬼,即使年齡再怎麼增長,本質卻從未發生改變。
——這是身為幼馴染、身為好友的春千夜認知中的Mikey,是将自我定義為下屬、定義為忠犬的三途拒絕承認的Mikey。
“他很快就會撐不下去。”
春千夜說着,順便将三途完好的左手腕脫臼了,猝不及防被他翻身用膝蓋頂了一腳,正中此前Mikey造成的傷處。春千夜悶哼一聲,陰暗地将槍抵上三途的太陽穴。
雖然隻是麻酉卒槍,擊中緻命處依舊能夠産生遠高于目的的效果。
“别犯蠢了,隻要掃清障礙,Mikey就能在修羅之路走下去,我将為他把路鋪好!”
大概三途渾身上下最硬的就是這張嘴。
“他現在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們,”他低聲笑起來,笑得渾身顫抖,“等着吧,你們沒有勝算。能堅持到現在隻是因為他的心還在搖擺,隻要Mikey完全接納了黑暗,你們全都會在此喪命——”
“Mikey!你還在顧忌什麼!”
“三途,”Mikey在被圍攻的間隙拾起遺落的槍支,冷淡地說,“你很吵。”
“……Mikey?”
三途愣了愣。
不、這不對,Mikey的眼睛依然是清明的,為什麼?
“我不會殺了他們。”
因為和她約好了。因為傍晚所見的她的笑容是那樣輕松,而他不願再看見她悲傷的臉。以及,久違的、能和他們像這樣交流,他并不讨厭。
“……還要繼續?”Mikey問,“大費周章招惹上梵天,就隻為了和我打一架?”
場地圭介踹了一腳花垣武道的屁股,松野千冬在後面推了他一把。
花垣武道踉跄着往前走了幾步,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皺巴巴的信封。
“……我想把這個交給你。”
“……”
“之前Mikey君沒能收下的,婚禮的邀請函。”
Mikey無言。
“我是不會去的。”
“但還是希望你能夠收下,”花垣武道說着,發達的淚腺再次不受控制地發揮作用,“來見我們一面吧,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到婚禮上,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聊天、玩鬧,然後我喝得爛醉,被生氣的日向狠狠責備……你們就在一邊盡情地嘲笑我,說‘武小道,之後可有你受的了’……”
“……我是,”Mikey默了默,“……梵天是‘極惡’。你知道你正試圖邀請一個罪犯嗎。”
花垣武道捏緊了信,說:“我邀請的不是梵天的首領,而是Mikey,是我的朋友佐野萬次郎。”
Mikey的視線轉過他身後的幾人。
龍宮寺堅朝他點頭。
松野千冬苦笑地扶着手臂:“下手真狠啊,Mikey君,後天的婚禮,武小道的傷大概要費心化妝才能掩蓋了。”
場地圭介和他對上視線。
“和他們不一樣,我是來帶走姐姐的,”他說,“你不會忘了自己對她做了多少混賬事吧?”
剛才下手最狠的也是場地,他的确有資格發火。
“……不會讓你帶走她。”
“對我放殺氣也沒用,離不離開取決于姐姐。”
兩人之間再次變得針鋒相對。
三途倒是情願那個女人能被帶走,她對Mikey的影響實在大得讓他煩躁。
靜默的空氣中,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變得尤其清晰。
春千夜把看上去受傷嚴重的三途往身後藏了藏:“……您怎麼下來了?”
“有些擔心,”她說,“看樣子已經結束了是嗎?”
小孩握着畫筆,在三途面前蹲下。
終于意識到在他臉上塗鴉的罪魁禍首,三途兇惡地瞪她。小孩完全不受影響,笑嘻嘻揭開筆蓋。
“臭小鬼,喂……起碼換成水性筆——”
她越過Mikey,朝他面前的幾人走去。Mikey下意識捉住她的手腕。
“不許去。”
她轉頭安撫地朝他笑笑,伸手接過花垣武道的邀請函。
“我和Mikey君約定過,不會離開他。”
她看了看鼻青臉腫,但沒出什麼好歹的幾人,說:“Mikey君遵守了約定,我也不會違背誓言。所以圭介,不用為我多費心思,我沒事的。”
“但是……”
“不會有下次了,對嗎,萬次郎?”
“……”
“萬次郎?”
在她疑惑地回身看過來的時候,Mikey輕輕應了一聲,說:
“……對不起。”
“我不會說沒關系,但是,嗯,接受你的道歉。”
Mikey忽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她卻再次移開了注意。
“時間不早了,花垣君,和未婚妻聯系過嗎?不要害她擔心哦。”
“诶?啊、啊!我先給日向打個電話。”
花垣武道手忙腳亂去找不知道飛到哪去的手機。
她環顧了一圈滿屋狼藉,問:
“現在,誰能把屋子收拾一下?”
幾個傷員對視一眼,紛紛響應,往水池跑去。
“Mikey君不去幫忙嗎?”她故作煩惱地說:“三途君看樣子是動不了了,隻好我去……”
Mikey垂着頭,依然拉着她的手腕。
“喊我名字。”
她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将撒嬌一樣的話說出口,比想象更加困難。Mikey幹澀地說:
“像以前一樣喊我名字……姐姐。”
她卻沒有立刻應下。
“這件事我們稍後再議,現在,到朋友們那去吧。”
Mikey慢慢放開她的手。
她摸摸Mikey的眼睛,笑着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