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春君的牙齒,所以再咬一下。”
你直白透露的性*癖令他震驚。
雖然做法有些青澀,顯然是臨時惡補的——換隻有理論經驗豐富的你來也是一樣生疏,但這回他的确認認真真進行了前戲。
初遇的成年春千夜打破了你少女時代對美少年的無限遐思,幾乎将舊時的檔案全數推翻。
用詞刻薄,語氣粗魯,甚至命令的句式居多,在外人看來,或許還要皺着眉頭評價一句大男子主義。
可他的行動卻無不替你着想,甚至你自身并未意識到的生活細節,都能替你充分考慮。托他的福,你再也沒有因為低血糖暈倒過,交往一段時間,甚至胖了幾斤。
你每每困惑于當年那堪比進○的巨人三堵高牆的心之壁究竟被什麼推平,讓曾經待人疏離的明司春千夜同學超進化成了堪比stk的黏着系春君。
這個疑問在咨詢過當事人後,仍未得到解答。
“春君為什麼一開始就對我那麼好?”
他給出的答案是這樣的:“對喜歡的女人好還需要理由嗎?”
知道他還記得你這個小學同學,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好在你向來不愛鑽牛角尖,偶爾在意起他喜歡上你的理由,對答案卻沒有執着到追根究底的地步,隻會被他的“喜歡”哄得多吃一碗飯。
[5]
春千夜本人自稱經營着一兩家酒店,相當正經的生意,但你多少對他的說法有所懷疑。
關系親密到這種程度,說毫無所覺才是自欺欺人。
盡管他充分發揮了個性中謹慎的一面,每次都帶着洗發水和沐浴露的香氣回家,衣服也像換了一身似的幹淨——事實上,應該的确換了一身。
撇開他頻繁的晚班不談,或許戀愛中的女性都會不自覺産生敏銳的觀察力,讓向來迷糊的你都長了幾份心眼。例如,某天早晨你不小心在他的領帶上留下了淺淺的口紅印,晚上回家時,那個痕迹卻已經消失無蹤。
你有那麼幾分鐘懷疑他是不是出軌了。
有潔癖症的春千夜在工作一天後洗澡更衣回家,是一件易于理解的事;但他換上一模一樣的衣服,立時使這一行為疑點重重、惹人深思。
正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他還是小看了你對他的了解。
你是個憋不住心事的人,按照一貫的做法,有任何困惑都會直來直往地解決。可戀愛中最忌諱猜疑,萬一猜錯了,隻會給你們的關系帶來不可挽回的傷害。
你回想起春千夜略有些過激的愛情表現和黏着行為,将懷疑吞進了肚子裡。
成年人的關系有時候就是這樣,沒法像孩子那樣把什麼都掰扯清楚,劃出個黑白分明的界限。
恰逢那時工作上存有變動,空降的頂頭上司是個職權騷擾的慣犯,你忍無可忍對其進行了鐵掌制裁,同時一巴掌扇飛了自己的飯碗。
半是氣憤半是憂愁地準備回家對春千夜抱怨一通垃圾上司和不明事理的高層,再高高興興享受難得的長假,你卻忘了自從搬家後還從未獨自踏上過公司到家的那條道路。憑着不那麼明晰的記憶尋途,不出意外迷失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你靠着牆,糟糕的手機信号使電子地圖的展開異常緩慢,隻好耐心等待加載。
身側是開發到一半就廢棄了的廠房和店鋪,曾經的老商業街被推平重新開發,卻因為投資商破産、資金鍊斷裂之類的原因,持續以半成品的姿态遭到擱置。蕭索的街道空無一人,老化的外牆上能看見縫隙裡冒頭的苔藓,陽光照在廢墟上,依然帶着森森鬼氣。
你打了個寒噤。
在心中責怪幾分鐘前大腦短路、胡亂走街串巷的自己,眼看着地圖終于加載完畢,你卻聽見了人聲和腳步聲。
擡頭一看,你和對面兩兩愣住。
“春君?”
“……你怎麼在……喂!”
你想也不想就抱了上去,把頭埋在他胸口。
明明交往的時間不長,你卻比想象中更加依賴他。獨自一人的時候還算平穩的心态,在見到他的瞬間開始泛濫。
不知他打哪過來,你嗅到了一點酒精混合硝煙的氣味。
“——三途,是熟人嗎?”
“别說傻話了,看那樣子,何止是熟人啊。”
兩個輕浮的聲音這樣說。
你這才注意到有外人在場,連忙把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眼淚蹭到他的衣服上,放開他向後張望。
“三途”……?是指春君嗎?
春千夜捂住了你的眼睛。
“你們倆可以走了。”
“這就趕人了?我們也想和三途大人的戀人認識認識啊~”
陰陽怪氣的語氣,話裡話外都是想看熱鬧。
“感覺意外的普通,你喜歡這個類型?”
普通還真是對不起。
你試圖掰開他的手,結果紋絲不動。
“别對别人的女人評頭論足啊,社交常識被狗吃了嗎?”他暴躁地說,“快滾快滾。”
疑似同事的人抱怨了幾句,但也沒有多做糾纏,往反方向離開了。你這才成功把春千夜的手從面前拿下來,手指交叉插進去,扣住。
“春君不想把我介紹給朋友嗎?”
春千夜翻了個白眼:“那些家夥稱不上朋友,就隻是同僚啦,同、僚。”
他說得斬釘截鐵,停了幾秒,又補充道:“麻煩的那種,你不需要和他們扯上關系,絕對不能扯上關系……在我面前還想認識别的男人,開什麼玩笑——話說回來,你怎麼在這?”
你本想吐槽他這一口氣不停的駁回,被這樣一問,登時有些委屈,歎着氣向他解釋事情經過。他隻是安靜地聽着,沒有發表看法。
你們牽着手走出了那條舊街,汽車從馬路上呼嘯而過,鳴笛聲終于讓你産生了點重回人世的實感。
“再也不往沒人的地方跑了。”你仍心有餘悸。
“下次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附近可沒你想象得那麼安全。”
“太誇張了,之前我一個人也沒遇到過什麼事啦。”
他把手按在你的頭頂,威脅:“這裡該回答‘我知道了’。”
你覺得他今天有古怪,顯然隐瞞着什麼。
“比起我,春君為什麼會在那裡?”
“工作路過。”
你不再問了。
當春千夜對一件事含糊其辭,你一定得不到任何想要的答案。
真是狡猾的男人。
[6]
告别無止境的加班,懶懶散散地過了一周,你從前同事那得知了前上司車禍去世的消息。
盡管是個人渣,但好歹是一條人命的消亡,除了唏噓,你實在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順嘴和春千夜提及這件事,他一邊擺弄棋盤,一邊輕描淡寫地反問:“這種人不是死了更好嗎?造福社會。”
“嗯……”你心想早知道他的性格,沒想到還有如此過激的正義感,最後說,“或許是惡有惡報。”
結束了這場對話。
由于存款還算充足,再加上同居的房子是男友全款買下的,省下了大筆房租,生活上沒有太大壓力,你準備玩夠了再去找下一份工作。
春千夜不能一直陪着你。他的工作時間較為自由,但也比你過去以為的忙碌——由于你總能在上班以外的時間見到他,很長一段時間,你都擅自認為他的工作内容是去公司簽個到然後早退。
于是你要自己出門找樂子。
春千夜對此尤其不放心。
和誰,什麼時間,去哪玩,什麼時候結束,他都要事無巨細問個清楚,并親自将你送到目的地。
在你失去工作後,他的分離焦慮反而變得更加嚴重。
正思考該怎樣解決——畢竟你暫時不想工作,也不可能為了他的身心健康永遠閉門不出——迎面走來一個正在接電話的陌生人,即将與你擦肩而過。
洋溢着輕浮微笑的臉和眼熟的紫混黑挑染——是之前春千夜不願意向你介紹的同事之一。
盡管那天隻是驚鴻一瞥,你依然認出了這少見的發色。
作為村民B的好處在此刻凸顯,外貌過于缺乏記憶點,那天春千夜又将你牢牢擋住,于是對方沒有認出你。
他走過你身邊時,你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三途”這一字眼。
你記得,上次他們稱呼春千夜用的就是“三途”。
……難不成春君背着你去做了牛郎,才會養成那種揮金如土的個性?
潔癖應該做不了牛郎。
你不确定地想。
眼看對方即将走遠,你下意識跟了上去。
[7]
這場心血來潮的跟蹤沒有持續很久,在對方進入一家非營業狀态的夜總會後,你就找回理智停下了腳步,蹲在原地思考宇宙的終極。
不會吧,春君,春千夜。
他不是吧。
你撥通了電話,那頭聲音嘈雜,漸漸平息下去,他走到了安靜的區域,這才開口:
“難得這個時間打給我,現在去接你?”
你沉默了一會,猶豫着說:“我的存款,應該勉強夠兩人生活很長一段時間。”
他笑了一聲:“在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春君不用勉強自己工作,我也可以養你。”
“突然怎麼了?我還沒堕落到要靠你養的地步。”
你感到難以啟齒。
“我在路上遇見了春君的同僚,就是之前那個……”
“……哈?”對面靜默了一瞬,他驟然爆發:“不是告訴你不要靠近那些家夥嗎?!”
你閉上眼睛吼回去:“不靠近的話我也不會知道春君背地裡在做男公關啊!!!”
“什、!!!”
電話裡春千夜激烈的駁斥和身後的爆笑一齊迸發,你猛然回過頭去。
兩個紫發挑染的男人捂着肚子狂笑,短發三七分的那個伸手取走了你的手機。
“别擔心,三途大人~”他笑得沒安好心,“我們會替你解釋清楚的,哎呀,真是個好女人,是吧,龍膽?”
電話裡的春千夜情緒激動,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來,但離得太遠,你聽不清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嘟,輕浮男挂斷電話,舉着手機問你:
“要進來看看嗎?心愛的男朋友平時的工作環境——”
“謝謝,不用了。”
你不安地伸手,想要取回手機,一個漆黑堅硬的東西抵在了前額,使你在看清的瞬間動彈不得,摔坐在地上。
“大哥,要做到這份上嗎?”
叫做“龍膽”的人說。
“大哥”舉着可怕的兇器,笑容滿面,親切地回答:“不好奇嗎?那個三途,居然還存在這麼天真的想法。”
有時候,的确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幸福。
你終于知道春千夜是做什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