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隻是興趣使然。
在他看來,咒力和靈力充裕卻毫無戰鬥能力的女孩,遲早會被山野中的怪物吞噬。
卻沒想到,對方不知死活地湊了上來。
每天孜孜不倦地給他送吃的,絲毫不知道自己吸引了多少暗地裡的視線。
那就讓他看看吧,弱小的她,能在妖怪咒靈橫行的世界裡活多久。
呵,也許在人類中都呆不下去吧,看着女孩衣袖裡露出的繃帶,他移開了視線,真是弱啊,太礙眼了。
遠遠對上火光中女孩亮晶晶的眼睛,他聽到了自己喉嚨裡發出的一聲嗤笑。
“怎麼不求我幫忙?”
“你看上去,可不像是會聽别人的請求。”
隻這一句話,徹底勾起了他的興趣,好吧,就讓他來看看,這個小鬼能成長到什麼程度吧。
最好不要讓他失望,浪費這強盛的咒力。
他是個不知心軟的人,一開始女孩根本沒有反手之力,一招便倒地,痛得蜷成一團,然後他便收了力道。
好不容易找來的玩具,可不能這麼快就死啊。
相處時間越久,他就發現這小姑娘越發得寸進尺,開始展現出屬于小孩子的任性。
“好痛!你能不能對小孩子下手輕點?”
“我不打了,你完全是欺負人。”
“我餓了,要吃香噴噴熱乎乎的白米飯。”
“好冷,你都不怕冷嗎?哇,你身上好暖和,可以挨着你睡嗎?”
不知死活,就像隻幼貓,不斷地往他的底線試探,絲毫不知道自己弱得讓人發笑,連揮出的拳頭都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當他看到女孩被咒靈緊緊裹住,一張小臉就快無法呼吸的樣子,他不由心裡一緊,但随之而來的,是更大的怒火。
算了,自己養的貓,就算要死,也得他自己動手,總歸沒有什麼威脅,再養養,就當這無趣生活的樂子吧。
穩穩地把女孩抱在懷裡,低頭掃了她一眼,碎花衣服上滿是血迹灰塵,本是白皙的小臉此時灰撲撲的,連帶着頭發也亂糟糟的,就像是一隻從垃圾堆裡爬出來的白色小貓。
還是太弱了啊。
“哭了?”
小貓吸了吸鼻子,癟了癟嘴說沒有。
真是礙眼,因為那種雜碎,半夜在睡夢中也隻敢小聲啜泣。
太軟弱了,沒有他護着,早該被咒靈或是妖怪吃了吧。
自己的心血來潮似乎有些久,甚至跟她定下了束縛,雖然以小貓現在的實力,他違反契約的反噬也微乎其微。
她要是違背契約,嚴重一點的話,就是殒命吧。
盯着女孩沉沉睡去的面容,男人咬了下自己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朝她張開的嘴裡滴了一滴血。
既然要養貓,那就好好養養吧。
這樣,那些不長眼的東西就不會不知死活了吧。
次日,遛彎兒似地,他把整座山都翻了一遍,甚至對那些暗暗觀察的妖怪也狠狠警告了一番。
他可不是什麼安于現狀的人,訓練的興頭漸漸消退,他便外出尋找刺激去了,臨走時,在廚房留下了一些食物。
但是他低估了小孩子長身體的食量。
夜裡回到神社,偌大的房間裡空無一人,他頓時充滿了戾氣。
順着自己血液的指引,他來到了山間的一處妖怪聚集地,他們似是想起了他的警告,瑟瑟發抖擠作一團,最終有一隻鳥妖站了出來,将帶他進了屋。
姑獲鳥将小孩抱給他,似乎思考了很久,開口:“她掉到了湖裡,有些發燒,回去的時候要注意保暖,不能見風。”
把沒什麼重力的女孩往懷裡帶了帶,他不發一言地往外走。
“那個……”
“如果您外出不方便照顧她,可以讓她到我們這裡來玩。”
嗤笑一聲,他抱着小姑娘離開了,山道上隻有他踩在雪上的聲音,顯得無比靜谧。忽然,他覺得自己胸前一緊,低頭看去,一隻小手緊緊地抓着她的衣襟,往他懷裡縮了縮。
“嘁,真是麻煩啊。”
一隻手環住她,另一隻手扯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搭在了女孩身上。
然後,他帶回了裡梅,他對這個少年極其欣賞,實力不錯,做飯也很好吃,和小丫頭也挺合得來。
隻不過她成天“裡梅”“裡梅”的叫着,對他就是“喂”“那家夥”這樣,他是不是真的對她太過放縱了?
“我明明要的是天藍色的衣服。”
“揍你啊,有穿的就不錯了。”
“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哈,我管你生日不生日。”
相對無言,沉默片刻,他起身準備外出,低頭對上疑惑的茶色眸,他不耐煩道:“天藍色的是吧?”
小貓眨了眨眼,扯住他的衣角。
他有些沒好氣:“怎麼了?”
小貓搖了搖頭:“還是算了,我要吃你第一次做的那個壽喜鍋!”
鍋裡冒出的熱氣,模糊了對面女孩的表情,旁邊裡梅一邊痛哭流涕地吃着,一邊十分崇敬地誇贊,女孩似乎有些嫌棄地看了白發少年一眼,嘟囔着什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突然感覺,養隻貓也不錯。
一面這般想着,一面倒了杯酒小酌着。
裡梅接替了訓練少女的任務,少年不像他,第一次下手沒有輕重,女孩飛出了好幾米,骨頭斷了三根。
反轉術式發動,女孩身體痊愈,卻淚眼婆娑,罵着他們都是魔鬼。她跟裡梅冷戰了好幾天,以少年給她帶的城鎮裡糕點為結束。
其實按照常理而言,女孩對于咒力的理解,咒術的應用,還有實戰的技巧,已經是遠超一般咒術師了,但是他和裡梅,衡量的标準也遠超正常人。
漸漸地,女孩時常一個人呆在神社裡,在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下,那個名叫螢草的少女會悄悄來找她玩,後來兩個人就開始滿山跑了。
小貓也是需要社交的,就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