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立在光裡,靜靜地看着他。
神色哀傷,目光關切,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有什麼好哭的呢?
晏衍笑着望向她:“母妃不用解釋,我不是小孩子了。當時情形如何,我都知道。并且,費将軍也很照顧我。”
山洞内倏然安靜下來,隻剩下外頭噼裡啪啦地暴雨聲。
原來方才那聲巨響,不是幻象。
打雷了。
一道接着一道,聲勢隆隆,似是要将骊山都劈成兩半。
秦般若将鬥篷簡單裹了,垂了垂眸子低聲道:“轉過身去,把衣服脫了。”
晏衍應了聲,乖巧的轉過身去坐在一處岩石上,将最後一層單衣利落脫下:“勞煩母妃了。”
折騰了這麼半天,汗液早已經将衣服同傷口粘連到一起。撕扯下來的瞬間,秦般若瞧着都疼,可是少年卻連呼吸都沒有錯一下。
秦般若收攏心神,看向少年背後的傷口。
共有五處,肩胛一處,腰背兩處,側腰還有兩處。
秦般若扯了塊中衣上的幹淨布條,蘸了些藥酒,低聲道:“忍着點。”
“嗯。”
藥酒擦上去的瞬間,晏衍的呼吸陡然加重了許多。
肌肉緊繃,僵硬遒勁,本就流暢的肌肉線條更加緊實有力。
“疼嗎?”秦般若連忙停下,偏頭看着少年側臉,聲音也低啞下來,帶着含混的溫柔。
晏衍背對着她搖了搖頭,聲音發悶發沉,似乎隔着很遠似的:“不疼。”
秦般若嗯了聲,重新上手,不過這次動作明顯更加輕柔了許多。可是仍舊每擦一下,男人的肌肉就緊張得跳動一下。
秦般若不自覺地翹了下唇角,細聲歎道:“母妃發現每個人的痛感差别真的好大。很多人傷一點兒就疼得大喊大叫,而有的人斷了脖子都沒有動靜。”
話音落下,洞内又是一片安靜。
隻剩下山洞外風雨呼号。
晏衍終于放松了背後的肌肉,從胸腔裡發出低低的笑聲,沙啞好聽:“母妃,你這是什麼冷笑話?”
藥酒擦完之後,才清晰地顯出少年後背的傷勢。
刀口最深的位置,約有一寸。血肉外翻,看起來十分恐怖。
秦般若垂眸盯着那幾道傷口,眸色陰沉,語氣卻輕松道:“還不是瞧我們九皇子的忍耐度有感而發。這樣重的傷勢,竟也一聲不吭。”
晏衍偏過半邊臉,黑黝黝的眸子對上女人的目光,格外認真:“母妃已經替兒子疼了,兒子就不疼了。”
少年的聲音沙沙啞啞,在這逼仄的洞中輾轉回旋,竟多出些許的溫和好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