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門後的光景卻徹底颠覆了許衿的想象……

因為這是一個在圖書館裡堪稱魔幻的畫面。

人頭攢動，人聲熙熙攘攘，沒有人注意到蓦地出現在門口的兩個人。

“哎，夏老師，你們班我記得都交了單子是不是啊？怎麼收上來這麼快的哦，我們班那些個個都不得交啊！”

“哎呀……你都不催的哦？都是些小娃娃嘛，也就你們勒些資曆淺點哩老師心軟喲，為老升學率，沒辦法噻！”

“那你是怎麼跟他們說的啊？”

“說？勒豆是你不懂了啊小文老師，跟有些問題學生，不能動嘴，得用點特殊手段……”

“這這這……夏老師，這被舉報了不會出問題嗎？”

“舉報，哪個瓜娃子舉報？”

“小文老師你等會兒，我都替夏老師急！怪不得你們班有兩大學霸年級平均分排名都一直上不去，你得學會變通知道不？！”

“就是就是呀，我們當老師的，教書育人，跟家長一樣的，誰不想班上有個狀元郎哦？這講究的就是個家校合一，哪有什麼白眼狼敢舉報哦？”

“他們說的沒問題啊小文老師，不剛巧你們班上有那倆刺頭麼，叫來先，你試試給用點招，看他們簽不簽這個字！”

圖書館的二樓，是一個巨大的辦公室。

整整一層樓，如棋盤一般被劃分成了一個一個小格，每一格子差不多隻能放下一張辦公桌，打眼望去，幾十上百個老師幾乎都是牆對牆桌擠桌擠在這個巨大的辦公室中。

辦公室被白得發亮的牆四面包圍住，對着許衿的那面牆上還挂了個紮眼的長橫幅，皺皺巴巴，看起來用了很久都沒換，上邊紅底白字寫着：

老師，要做好老師；

學生，要做好學生。

整個辦公室像一張揉雜的紙，混亂中一些老師正說說笑笑，還有一些老師抱着齊人高的教案跌跌撞撞四處奔波。

白熾光打下來，這裡所有人的動作都無所遁形，看得一清二楚，簡直就是個混亂的菜市場。

好比故事的報幕結束。

實木大門再次消失，同時老師們的交談聲戛然而止，一群貓頭鷹僵直着齊齊扭頭，看向辦公室門前的許衿和易往，無數雙眼睛發出異樣的光芒，随後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哎呀，小文老師，你們班的大學霸來找你了。”

夏老師是個地中海的老男人，頂着個圓滾滾的啤酒肚，穿着一件又皺又黃的白襯衫，大腹便便，身邊還圍了不少人。

而人群中有個比較矮的女老師，她的劉海很厚，幾乎要蓋到眼睛，掩住她眼中慌亂的神色；女老師的手中捏着兩張布滿褶皺的單薄紙單，低垂着頭，漲紅了臉，看起來相當羞愧。

聽到夏老師說了什麼後，她無法自控地抖了抖，随後小心翼翼擡起了頭，然而在看到辦公室門口兩人身影之時她瞳孔放大，高跟鞋一扭，一個趔趄跌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旁！

其餘的老師平時面上關心她，還“熱心”給她分享經驗，但此時都在背後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所有老師，不管是坐在座位上的還是站着看熱鬧的，都捂着嘴竊笑，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

“你們兩個……先……先過來吧。”小文老師穩住嗓音，十指緊緊扣住木桌，幾乎要将木屑嵌進指縫裡去，撐着身子搖搖晃晃重新坐回了辦公桌後。

她不敢看他們，哪怕是心虛地瞟了一眼都讓她再也不敢再擡起頭來，生怕這兩個刺頭讓她下不來台。

許衿和易往總算是走進了棋盤一樣的辦公室裡，其餘人的目光如膠似漆，如有實質般密不透風黏着他們，帶着深深的探尋，和不加掩飾的惡意。

許衿上學的時候就這樣，權當這些人不存在，徑直走到了小文老師桌邊。

小文老師的桌上有一台亮着的台式電腦，易往的視力比較好，餘光往電腦右下角一掃，清楚看到了上面的日期——

同樣是三年前。

發現易往在瞟自己的電腦，小文老師會錯了意。

她的電腦本來就停留在這次月考的成績表界面，于是她拿起鼠标滑了滑，選中了其中一欄成績。

第一列。

數學：150

許衿：“？？？”多少？

許衿不信邪地将目光轉至這組成績的最後一列，總分。

719。

……系統你是不是抓錯人了，這才是開挂的人吧？！

“相較于上次月考來講有點退步，還有很大的發揮空間……”小文老師看着這個成績，那些趁機批評兩句的話估計自己都說不出口。

最終她斟酌再三，艱澀地開了口，眼神閃躲。

“然後你……”

小文老師轉過頭來看了許衿一眼，手中的鼠标往下滑——明明看不到最前面的姓名，但她還是精确框選了一欄出來。

“……還是不夠，本來能考更高的。”

總分：724。

許衿：“……”

本來能考更高？

這老師說的是中文嗎。

一轉頭，許衿發現易往也正盯着他的成績若有所思。

“……雖然說你們兩個已經是年級前二了，但有些不好聽的話我還是得說，”小文老師語氣裡透着些小心翼翼，“你們也就是達到了我們學校的極限，并不是全市乃至全國。”

緊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

“正好呢，前段時間我們學校提出了一個自習的策略，當然，你們也沒願意。”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再考慮考慮，”她的目光再次變得卑微起來，幾乎是懇求道，“畢竟知識學到了才是你們自己的。而且其他班的同學們都自願參與了，我們班隻要你們倆一報名，肯定一呼百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