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院犬的嗚咽漸遠時，桶中水已涼透。清梧起身帶起一片水花，月白中衣緊貼身軀，鞭痕在紗料下若隐若現。明鏡忽将染血的茉莉花瓣按在她頸側傷口，花汁混着血珠凝成胭脂色："林家妹妹這傷，倒比嫁衣上的金線更豔三分。"

窗外忽有夜枭啼鳴，三長兩短。清梧反手扣住明鏡腕子，将人拉近至呼吸相聞："蘇家姐姐可知，這浴桶是南洋紫檀所制？"她屈指叩響桶壁，空腔回音裡竟藏着摩斯密碼的節奏，"水遁時，此處可容雙人閉氣半柱香。"

五更梆聲蕩過回廊時，銅鏡蒙滿霧氣。清梧的唇印留在鏡面，呵氣寫就"寅時三刻"。明鏡以指蘸着殘血補全筆畫，血珠順鏡面滑落，恰在"刻"字旁綻成紅梅。屏風後，染血的箭袖已換成丫鬟服飾，唯有護腕螭紋銀扣暗藏袖中。

"姑娘，老夫人查夜！"

春桃的叩門聲驚碎殘局。清梧閃身藏入多寶閣暗格，閣上青瓷瓶晃出凄厲嗡鳴。明鏡披衣起身，濕發掃落案頭《女誡》，書頁浸透的朱砂字迹化開，将"貞靜"二字染成泣血殘梅。

晨光刺破窗紗時，浴桶殘水已凝成薄冰。明鏡拾起浮冰中的血色花瓣，對着日光照見其間脈絡——清梧以針尖刺就的徽州暗碼，遇光顯形"不向東風"。廊下傳來瓦當修補的叮當聲，匠人将新瓦扣上檐角，卻不知裂縫裡藏着半片染血的螳螂鞘殼。

鎏金暖爐突爆火星，安神香灰裡浮出半枚蠟丸。明鏡就着餘溫化開，見羊皮卷上朱砂蜿蜒如梅枝，終點标着褪色的紅繩結——正是那年佛寺古槐下，被雪夜私奔踏碎的舊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