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程讓第一次見到沈棄,是在徽州監獄的會客室。
玻璃對面的女人穿着橙色囚服,指尖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着莫爾斯電碼——三短三長三短,國際通用的求救信号。
"沈小姐。"程讓推了推眼鏡,"您父親委托我來做心理評估。"
沈棄的敲擊聲停了。
"他給你多少錢?"
"每小時兩千。"程讓如實回答,"但我會如實記錄。"
沈棄突然笑了。那是程讓第一次看見她真正的表情——像冰層下的火焰,冷得灼人。
"知道為什麼選你嗎?"沈棄的指尖劃過評估表,"去年《心理學報》上那篇《感官剝奪與創造性思維》,觀點很精彩。"
程讓的鋼筆掉在地上。這篇被學術界嗤為"妄想"的論文,隻在一個非公開論壇發過。
玻璃對面的囚犯歪了歪頭:"我要越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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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程讓的二手車停在監獄兩公裡外的廢棄磚廠。
後座放着沈棄要的東西:一套維修工制服、液壓剪、還有程讓自己研發的電子幹擾器。按照計劃,今晚九點十五分,沈棄會從洗衣房的通風管道爬出來——
手機突然震動。
「計劃變更,現在」
程讓手忙腳亂地啟動幹擾器,監獄的探照燈立刻像喝醉般搖晃起來。遠處傳來警笛聲,但最先沖進磚廠的卻是穿着囚服的沈棄——她的橙色外套不見了,頭發剪成闆寸,嘴角還帶着新鮮的血迹。
"開車!"
程讓這輩子沒把油門踩得這麼狠過。後視鏡裡,沈棄正用繃帶纏住流血的手腕,動作熟練得像做過千百次。
"為什麼提前?"
"典獄長換了值班表。"沈棄從鞋底抽出張紙條,"把這個交給初霁。"
紙條上是幅潦草的平面圖,标注着「西區地下三層,水閥室」。程讓剛想問這是什麼,沈棄已經拽開車門——
"停車!"
十五歲的程讓完全懵了。沈棄在時速八十公裡的車上跳下去,就地滾了三圈,起身時手裡多了根不知哪來的鐵棍。
"明天中午。"她敲了敲車窗,"栖雲居棗樹下見。"
程讓看着後視鏡裡越來越小的身影——沈棄站在馬路中央,鐵棍橫在胸前,像要單挑追來的警車。
後來程讓才知道,那天沈棄用自己當誘餌,讓他帶着圖紙安全離開。而那張紙,是初霁父親被秘密關押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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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栖雲居的棗樹結果那年,程讓正式成了沈棄的助理。
說是助理,其實更像人形盾牌——每當沈父派人來"請"女兒回家,程讓就抱着賬本往門口一坐,用複式記賬法把保镖繞暈。
"你爸又來了。"程讓從窗簾縫往外看,"這次帶了個穿白大褂的。"
沈棄頭也不擡地修改設計稿:"說我死了。"
"他說要停掉你母親的靶向藥。"
剪刀重重紮進桌闆。沈棄抓起外套往外走,程讓下意識攔住她——
"讓開。"
"你出去就中計了!"程讓急得冒汗,"初霁馬上到,他......"
"初霁?"沈棄冷笑,"他連自己父親都救不出來。"
這句話像把刀,把程讓釘在原地。等他回過神追出去,沈棄已經坐進沈家的車,而初霁的摩托車剛好停在院門口——
兩人隔着車窗對視的瞬間,程讓突然明白了什麼叫"愛恨交纏"。
那天之後,沈棄消失了三個月。再見面時,她鎖骨上多了道疤,而初霁手腕上添了圈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