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一邊說,一邊左右來回掏着袖子,像是想證明自己說話的可靠性,又像是想再确認一下放哪兒了。
可空空翻了幾下都沒有,正要有些着急,就聽寶珠從後面快步湊了過來,從懷中抽出一張素紙遞到流螢面前,“主子可是找這個?”
流螢接過,打開小聲念了兩個藥材名字,核對無誤才點點頭自嘲記性不好,而後又重新交給寶珠保管。
虞青禾問,“可是那個跟你同姓的?”
流螢颔首,虞青禾又道,“他醫術确實不錯。沈大人也跟向昭容推舉了他,說留他照看三皇子,才最是放心。”
流螢覺得虞青禾話裡有話。是想提醒她向昭容也已注意到賀九儀了嗎?要她在賀九儀開的藥上留個心眼?
可虞青禾會有什麼想幫自己的理由嗎?
應該沒有吧,二人真正開始有些交集也隻是這幾日的事兒,遠沒到什麼掏心掏肺的程度。
除非她對向若蝶自有敵意,并且希望這份敵意也能從别人身上再延伸出來一份……
悠悠又下一杯茶,眼見虞青禾的茶壺越倒越傾斜,流螢也沒了再逗留的心思。佐她想說的都已說完,能不能領悟,就看虞青禾的悟性了。
回銀漢宮的路上,流螢将狐毛鬥篷裹得很緊,毛領全部立起來,才覺得冷風不那麼隔臉。
原以為在隴西待了那麼些年,早已習慣了寒冬砭骨,不成想北風過長安,竟也讓人無處可逃。
幸好小金子早已泡好了熱茶等他們回去,流螢一進門就咕噜咕噜兩大杯下肚。
看得寶珠連手裡提的藥包都忘記放下,就先笑嘻嘻誇她豪邁似兒郎。她也不惱,隻說自己可比男子厲害多了,便收拾收拾準備就寝了。
雖說時辰尚早,但或許是今日的風屬實太大,流螢走一大圈回來就覺得頭暈乎乎的,倒下便能睡着。
小金子見此,便也讓寶珠早些回去歇着了,“今晚我替你值夜,你好好睡一覺吧。”
早在剛調來銀漢宮的時候,小金子就對寶珠這個性子直率、且沒什麼壞心的小姑娘比較有好感。
但那會兒他還是遭遍了周圍人排擠、半天擠不出一句話的木讷人。即使有心示好,也隻會在清早睡不着時,先幫她把院子裡的地掃好,卻從來沒告訴過她。
以至于寶珠時常以為是自己前一天打掃得太賣力了,還和他炫耀過好些次……
寶珠聞言,也不跟小金子客氣,将早上沒畫完、準備晚上回來接着畫的十幾頁畫紙,一并交給小金子,“那今日就辛苦你一個人了,明日我來!”
這本是皇上交代他們主子幹的事兒,奈何主子堅持不下去,慢慢地,就變成了他們倆的任務。還好不是很難,至少每天的第一頁還都是主子自己畫的,剩下十九張才給他們,也算是有個臨摹對象。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躲過皇上的火眼金睛了。
尤其是最近三皇子舊疾複發,可謂是牽動了整個皇宮。
平日花枝招展想邀寵的嫔妃都知道收好翅膀不做出頭鳥,更何況本就頗得聖心的流螢,更是不再日日往安儀殿送什麼課業,徒增編排。
所以這畫紙便快堆成小山高了,也一次沒被拿到皇上面前見過光。
小金子原還有些擔心,萬一敗露了皇上怪罪怎麼辦。可寶珠卻覺得沒什麼,還悄悄說他倆畫的線條沒比主子的歪多少,都是半斤八兩。
于是小金子便越畫越順手,終在天色即将泛青之際,緊趕慢趕畫完了。
小金子走到院子裡想伸伸腰,才剛動兩下,就聽外頭竟窸窸窣窣有腳步聲。
這麼早?還沒到宮人清掃甬道的時辰啊,誰會來最北邊的銀漢宮門前轉呢?而且踢踢踏踏,至少兩三個人往上。
小金子心中警鈴大作,樹直了耳朵貼近圍牆,仔細聽牆那頭的動靜……
“快點走啊!這要是去晚了,咱們就得跟着完蛋!”
“哎呀,我還能不知道!這不是鞋還沒穿好嘛,再說了,誰能想到文禧宮大半夜還能出事兒,不是說三皇子已經病好了嗎?”
“你個沒長腦子也沒長耳朵的家夥!要是三皇子出事了,你還能有功夫穿鞋?總管方才說的明明是姚美人!是姚美人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