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看着那麼大塊頭的一個二十歲男孩子哭得像小姑娘似的,又看雙手舉過頭頂、瞪着一雙無辜大眼睛的十幾歲小姑娘,一時不知該做什麼判斷,隻能先将兩人帶到警局問話,并細心的收集了牆上的小刀,作為證據。
最近城市裡出現了虐貓事件,網上讨伐聲四起,警察迫于壓力,加大工作力度,抓緊時間正在搜尋犯罪嫌疑人。水西深谙這個社會的生存之道,有着明确的身份,幹淨的履曆,能言善辯,又會表演,連藏月也不确定他口中的愛貓被擄走事件是真是假,若不是警察要求他拿出愛貓的照片以便幫忙尋找,而他百般推辭、轉移話題的話。
“你的身份證有嗎?”警察問鹿藏月。
“沒有。”她如實相告。
“叫什麼名字?”
“姓明,叫明嚴。”
水西的目光自然地轉到鹿藏月的臉上,看她如何平靜的繼續說謊。
“住在哪裡?”
“梨園芳街108号。”
“還是個豪宅。”警察微微思襯,向一位同事确認道,“這個地方不是一家餐館嗎?打電話過去問問。”
一打電話,鹿藏月的謊話就被拆穿了。警察對着這油鹽不進、空有一副好皮囊卻冷心冷肺的小姑娘拍了桌子,用手铐把她困在角落的椅子上,說,“什麼時候說真話,或者請家長來再放她走。”
之後小刀被證明是虐貓者慣用的型号,在那把刀上也鑒定出了貓的血迹。水西離開之前,盯着她看,嘴角微微揚起。
這些證據代表什麼,你應該清楚吧?
和我無關。
水西撩起衣袖,胳膊上有幾道看似是被貓抓出來的痕迹。藏月明白,那是水西在暗示她:小刀是宋時文的,宋時文就是能做出那種壞事的人,你也不想他名譽盡毀吧?
她慢慢想起來了。在悲痛無望之中,想起和水西第一次相見之時,他是用怎樣充滿敵意的眼神看她,想起他将她困在牆角之時所說的話,也想起他被宋時文單方面暴打的畫面,以及宋時文在寺前自殘時,是他送了宋時文去醫院。那把小刀,就是在那個時候奪走的。還有,她故意在惠子逢面前出現,聯合文戒騙惠子逢收下裝着荷包的時候,也是這個人從中破壞。他到底是誰啊?
“是我,是我做的。”藏月承認,回頭看向正要離開的水西,眼眶裡充滿打轉的淚水。事到如今,她能确定的一點是,這個人絕對是她的仇人,而且,他的目的是和藹。他胳膊上的傷痕明顯是和藹才能做出來的傑作。和藹應該能保護自己。它大概也會找到這裡來。她不斷的告訴自己,“沒事的,要平靜,沒事的……”
警察大概覺得這女孩神智是有些問題的,堅決要她請家長出面。
她到哪裡去找個人來冒充家長啊?連文戒的電話也沒有記住。
水西一出警局,立刻展開行動。他先是回到“山有扶蘇”,泡了很久的澡,穿上用艾草熏過的衣服,再将屋子内外仔細打掃一遍,噴灑了去除味道的各種用品,精心的裝飾了一番門口的石獅子。最後背着包,騎上自行車,每走過一個城市死角就撒下一些香灰形狀的東西。他選的位置都是提前規劃好的,所有的點連起來都指向明嚴的店。
傍晚到來,有些東西出來覓食了。水西要賭的是它抵抗不了誘惑,順着自己布置的路線一步步落入陷阱。對于饑餓許久的動物來說,這誘惑實在太大。為了不打草驚蛇,水西在屋子裡點上了許多不同味道的香來擾亂視聽,靜坐其中,等待獵物上門。
鐘表“滴答滴答”,眼見到了午夜時分,水西坐不住了,三番兩次走到門前,又克制住内心的不安,回到椅子上坐定。
它會來嗎?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出現?是不是已經喪失了某種能力?或者是它已經識破詭計,克制住欲望,見好就收?
水西嗅到了什麼,立刻走到門邊,向外偷看。鹿藏月身邊的那隻白貓正蹲在大門右邊的石獅子前端詳着。它在想什麼?是否想起了曾經?是否想起了它的同伴?是否正在為自己的背叛忏悔?走進去吧,那裡絕對是你日思夜想的地方,為什麼不走進去?你還在遲疑什麼?
白貓十分準确的捕捉到了門後的目光,沖他凄厲一叫,轉身就逃。一道閃電從空中劈下來,正中白貓腳前。亮光映出地面上的圓形符陣,又一道驚雷半空中炸開,震耳欲聾。白貓一頭撞在無形之物上,面前的風迅速卷起塵土變成一隻張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的獅子。
水西走出店門,在紅燈籠下靜靜看着弱小的白貓在陣法中掙紮、驚叫,直到被拖進石獅子之中。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萬裡晴空,月明星稀,微風起而微波蕩漾。
石獅子上套上一隻籠子。水西扯開石獅子上的諸多紅線,那隻白貓從獅子身下鑽了出來,一頭撞在細密的鐵籠子上。它的脖子上多了隻金色鈴铛,一動便“叮當”響。那聲音在它們的耳朵裡堪比剛剛的晴空驚雷,許久不受,如今已經不習慣了。
“你現在已經變得這樣嬌氣了。”水西打開籠子,看着白貓跌跌撞撞爬出來,沒走幾步便無力的趴在地上,心滿意足的捉起它抱在懷裡回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