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豆大的淚珠子從路絨臉上流下。
從外人看來,似乎他真的意識到自己陷入了絕境,隻有駱吉才能決定他本場副本的命運。因此,他不能放棄,必須要等到駱吉松口。
駱吉似是無奈,腿上“挂”着一個人,仍還是保持着紳士風度。終于,他們的目光交彙,仿佛有着某種東西達成了一緻。
"回去找甯曜,和他談判吧。" 駱吉終于松口了,聲音輕柔,卻隐約透露着絲絲冷冽。
路絨心中一震,像是明白駱吉給了他一線生機。他立即收起悲傷,轉身離開,踏上了回去找甯曜的路。
半分鐘過後,偌大的賭場已經沒剩多少人了,可這為數不多的人群都已經亂成一團。争執的争執,互毆的互毆。相比之下,駱吉與甯曜這邊倒顯得文明多了。
兩人相視一笑,像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殊不知,他倆才是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
“小朋友,你回避一下吧,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他談談。”甯曜難得的好心情,好脾氣地對路絨道。
路絨乖乖點了點頭,默默邁着小步子,退出了好幾十步。大人們都愛這樣,總有很多事情要避着小孩做。作為本世紀最乖巧玩偶熊,路絨表示很理解。
“如果不是這個副本,我怕是永遠沒有機會在見到您這位大人物了。您還記得我嗎?”駱吉一臉誠懇,款款說道。
甯曜一時不懂駱吉這話是何意。他已經記不得很多很多事情了,他有時候甚至都記不起來自己是誰。滄海桑田如白駒過隙,他的記憶線像是被無限拉長,然後淡化過一樣。
甯曜恍惚了一會,似乎突然醒悟:“你是……狗蛋?”
駱吉:“……”
甯曜尬尴一笑:“那難不成是……”,轉而他似乎又想到什麼:“老,老許?”
駱吉啞然,但仍保持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甯曜的大腦快速運轉,除了極個别的幾個人,仿佛所有人在他腦海中都共用一張臉。但他也是不會承認自己年紀大,記性差這點的。
當甯曜還在思索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是誰時,駱吉開始開口給他台階了:“想來是這些年的時間太長,人事太多,您才逐漸把我忘了。當年在登記處,您還說過一定要找我喝酒的。”
“噢,是你呀!”甯曜恍然大悟,“阿木!”
甯曜終于意識到了什麼:“不對,阿木是登記處老闆娘來着。駱吉駱吉……”甯曜越念越順口:“你是那個那個那個……木屋老駱?”
駱吉:感動蒼天……
甯曜:感動蒼天……“可算讓我想起來了,你還欠我兩瓶好酒!”
駱吉優雅地笑了笑:“自然自然,我還想着以後回去還你酒呢,沒想到在這碰見你了。”
甯曜哼唧一聲:“我在小木屋掃地這麼久了,也是頭一次見到你這麼有意思的家夥。現在這是換個地方坑人了?”
久遠的記憶再次浮現。甯曜想起來,駱吉這家夥是個刷副本狂魔,他在小木屋掃地的時候就見了他不下十次。關鍵這家夥雖然看起來十分真誠,實則詭計多端,坑了不少人。光是在甯曜見到的十多次的小木屋副本裡,駱吉這家夥硬是坑人方法次次都不一樣。
甯曜在小木屋無聊了這麼久,頭一次見到能來刷這麼多次臉的人。刷一次臉是運氣,刷很多次臉,那就是實力了。駱吉确實有這個實力。而且每次甯曜都得去打掃戰場,見證這家夥的MVP結算畫面,久而久之,兩個人見多了,也就認識了。
甯曜一開始本來是對這人的詭計多端頗有微詞的,覺着此人怎麼看也不像個正人君子,也并不願與此人過多交道。可他再仔細一想,他自己好像也不是個什麼好人。何況在小木屋漫長無聊的歲月裡,突然多出這麼個在他面前頻繁刷臉的人,任誰也會覺得頗有意思。
對于駱吉來說也是如此,頻繁的刷副本費心費神,周圍碰見的不是NPC就是道具,還有就是一成不變的玩家,誰曾想,這個遊戲副本的情景設定裡竟然不是NPC,竟然是個大活人!大活人诶!
也就那個時候,甯曜和駱吉就這麼聊了起來,倆人不聊不相識,一聊就跟好久沒見似了的故人,恨不得從遠古秦始皇聊到未來太空史。一直閑的發慌的甯曜,更是把埋在山頂大樹下埋得老深的酒都拿來跟他一起喝了。
甯曜一想到這就心痛。埋了一百年的桃花釀啊!他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拿出來給這個人喝了呢!坑死人的江湖騙子!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還喝了他的好酒,想想都太虧了!
駱吉不疾不徐道:“這怎麼能算坑人呢?我隻是在按照正常的遊戲規則玩遊戲而已。在這個遊戲副本裡,隻要能通關,略施小計又何妨?還有,不管您怎麼說,我很高興能在這個遊戲世界中認識你,甯曜先生。”
“我們認不認識,和我們現在的談判交易有什麼關系嗎?”甯曜淡淡掃了一眼白牆上的時鐘,忽然冷漠道:“你這人的詭計多端,我是見慣了的。還是說……你想拖延時間?”
三分鐘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