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真半假。”黑無涯回答道。
“半真半假……又是指的什麼?”路絨似乎有些發神:“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假的呢?”
黑無涯:“這裡雖然是夢境,但和平常人的做夢不太一樣。這些夢境不是由人腦生成的,畢竟是闖關副本,所以還是由系統控制生成的。”
“隻不過,系統不會憑空捏造故事。其實大部分都是真的了,是根據系統讀取的玩家記憶生成的。但是這裡畢竟是天堂島,不是每一個真實的故事都猶如天堂一樣美好的,也不是所有的故事都适合闖關副本。所以系統會對它進行一定加工,或者将有些發生在不同地方,不同時間的故事雜揉起來。當然啦,藝術上的加工嘛,故事流暢了,就算假的看上去也像是真的。”
“所以……甯曜是真的被惡魔糾纏過嗎?又是真的受到過身邊人的排擠嗎?”路絨下意識的問。
“也許吧,我哪知道。”黑無涯撅了撅嘴:“老闆的事,我們這些下屬可不敢打聽。”
也就隻能在背後笑話一下害羞男了。
路絨還想問,可是見着黑無涯似乎什麼也不肯說,隻能将問題一股腦的吞進了肚子裡。畢竟他是一個很有涵養的小玩偶,不會勉強别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更何況還是幫助自己的恩人。
他們一不說話之後,整個校園裡如同墜入冰窖,又冷又暗,安靜的吓人。又好似沉入了深海裡,隻能感受到無邊無際的沉寂與荒蕪一人的孤寂。
僅這片刻的功夫,路絨感到了一陣心神不甯。本來他還有些舍不得小甯曜,此刻,他感到如果他再不走,可能連外面的人都見不着了,于是也催促起黑無涯:“我們趕緊走吧。”
黑無涯卻說:“奇怪。”
“什麼奇怪?”
“這地兒有點奇怪。跟我進來時不一樣。”
時間與空間靜止了,又仿佛沒有完全靜止。
路絨眼睛眨了眨,在這一動不動靜如深潭的世界裡,突然間,看到了除了他倆之外,第三個動起來的人。
“他,過來了。”路絨看着那個動起來的人影,說道。
黑無涯定眼看過去。
那人影過來的方向,正是原來小洛所在的地方。随着人影越走越近,他的個頭似乎也變得越來越高。
霧色褪去,周圍的視野在月光的映照下越來越開闊,小洛那張在夜色籠罩下的臉,也逐漸從模糊變得清晰可見,從稚嫩變得成熟,到最後,竟然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小洛在這幾步路的距離裡,像是突然間就長大成人了似的,當他走到路絨跟前時,小洛竟然已經長成了洛吉的樣子。
果真是洛吉。
他怎麼沒有想到,小洛那張臉本就與洛吉有幾分相似。隻是人長大之後變化太多,讓人很難聯想到,固執的小洛竟然是彬彬有禮的駱吉在夢境中的投射。
“好孩子,跟我走吧。”駱吉笑着說。
路絨本能地畏縮到了黑無涯身後。
黑無涯早就發現駱吉這家夥有問題了,出入她的地盤竟然跟入無人之境一般,而且他還躲藏地很好,讓她難以定位到他的位置。
很奇怪的一個人,明明是普通玩家沒錯。除非……黑無涯暗道不好,像護雞崽子一樣護住路絨,說:“想帶走他?先過我這關。”
真讓他帶走了小家夥,那外面的老東西還不得宰了她!
“我是來請人的。請不要為難我。”駱吉仿佛早有預料,不卑不亢地摘下了頭頂的帽子,朝着路絨淺鞠了一躬,溫聲道:“請跟我走。”
他态度極好,話音還有些蠱惑的魔力,路絨竟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了兩步。
“别去!”好在黑無涯急忙拉住了他:“他想要你的命!”
路絨回過神,但眼神依舊有些放空。
“我是在請人,”駱吉不慌不忙地說,“哪有請人來送命的道理?”
路絨似乎真信了他的鬼話,腦袋竟不受控制的點了一下。
黑無涯:“……”
老闆怎麼想的,讓她奶一個智力都沒開發完全的小孩。
又好騙又容易被控制,見鬼……不對!
黑無涯這才發現路絨的眼睛變得灰蒙蒙的,像是被什麼東西蒙住了眼球,沒有一絲的光亮在裡面。
整個人也呆呆的,詭異的很!
黑無涯頓時想到了很久以前見過的活人偶——埋線人會在想要控制的活人身上放一個線端,一般情況下,埋線人隻要不動這個線端,放了線端的活人就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别,一旦埋線人主動牽引起活人偶身上的偶線,那被埋下線端的活人就會變成埋線人的木偶,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路絨現在就是這樣一個情況。
黑無涯蹙眉……路絨什麼時候被埋線了?
這可就難辦了。除非……能找到駱吉埋的線是什麼。
但這比直接讓現在這個狀态的小玩偶聽她的話都還要難。她定位不到駱吉,就不知道先前他什麼時候與路絨見過面,又給過路絨什麼東西。當然想知道他給過什麼東西,也可以問路絨。
但路絨這木木的樣子,像是能回答的樣子嘛?
真是化形化着,還往回化了,又化回一個玩偶了,是木頭心的!
笨的很。
黑無涯暗地裡罵了兩句,伸手就要扒路絨的衣服。扒得幹幹淨淨,什麼都不剩了,駱吉放他身上的東西不也就沒了!
這樣,埋的線也就算能除了。
目睹這一切的駱吉:“……”
腦子倒是機靈。
手法也很粗暴。路絨園溜溜白花花的肩膀,在這片刻的功夫就露出了大半。
但他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他要帶走的東西,從來就不會給别人半路攔截的機會。他要認準的事情,也從來不會給别人留有解釋的餘地。
空氣如同一個巨大的玻璃一樣,突然開裂。整個夢境空間裡,仿佛到處都是玻璃碎片,整個天空中形成了巨大的玻璃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