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
鬧新人的親友們嘻嘻哈哈,熱鬧無比。
“哎!我說!都不許鬧了啊!”夏非臉色酡紅,嚷嚷起來,“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可别耽誤一對新人的好事啊。”
新郎韓拓低聲威脅:“夏非,閉嘴。”隻是剛經曆過撒帳的他,頭上還頂了顆花生,怎麼看都沒有威嚴。
果然,夏非絲毫不收斂,反而一臉壞笑,叫喚得更歡了:“勳鴻公子韓拓,你當了新郎就了不起了嗎?他讓我閉嘴啊,大家說我能閉嘴嗎?”
“不能!”人群發出善意的哄笑。
韓拓匆忙起身,大吼着踹人:“夏非!你不說話沒人那你當啞巴!”
夏非扭身就跑,躲進人群裡面,依然蹦跳不停,就連文寬在旁邊使勁拽他都沒有任何效果——說起來,他其實才是鬧得最歡的那個。
韓拓又轟了轟人,但收效甚微,他趕緊去看新娘南毓虹的臉色,見她臉上并無不悅,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可是,為什麼南毓虹不僅不生氣,看起來好像還有點,躍躍欲試?
“諸位,”南毓虹站出來說,“今日是我與韓拓的大婚,大家能來,我十分感動,也十分感激。此刻大家相聚一處,又都是年輕人,自然……”
“南女俠,我們明白,”有人提高了聲量,說,“咱們也不是不知道分寸,不會誤了吉時的,等下我們就散了。”
南毓虹笑道:“諸位,我是想說,咱們江湖兒女,若是鬧新房鬧得和尋常人一樣,豈不無趣?今日機會難得,大家天南海北相聚于此,不如趁此機會,互相交流比試一番,如此才夠痛快。”
“哦?南女俠,你是說……”
南毓虹看了韓拓一眼,眉毛輕輕一挑,韓拓立刻心領神會,說:“諸位,我祁山派有一處演武場,名叫‘雙青坪’,是我派弟子切磋武藝、交流功法之地,正如内子所說……”
就這個空檔裡,夏非“嘿嘿”笑着扯了文寬的衣袖,沖着他擠眉弄眼,低聲說:“瞧瞧,這就喊上‘内子’了。”文寬聽了,以扇遮臉,同樣擠眉弄眼回應。
韓拓故意無視兩名損友,說:“……有意者不論年齡,不分男女,無關派系,皆可上台比試,點到即止,輸赢皆有禮品,就圖一個熱鬧,如何?”
“好!”應聲如潮。
在一片應合聲中,有一道聲音突兀冒出:“那不知我能否參加?”
人群自動散開,露出說話之人。
“潇松?”韓拓和南毓虹異口同聲,驚喜非常。
潇松瞧着二十七八的年紀,紅衣黑衫,笑意粲然:“先告個罪,我來遲一步,未能趕上儀式,二位新人沒怪罪我吧?”
這人是誰?
夏非大力捏住文寬的胳膊,壓低聲音說:“糟了,我有預感,咱們友誼的鐵三角怕是要出問題了。”文寬用扇子敲他:“閉嘴吧,就算來一百個人,也沒誰能取代你聒噪蛙的位置。”
韓拓已經上前,歡快道:“哪裡會怪你,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南毓虹緊随其後,同樣愉快地說:“是啊,你願意來,我們就已經很開心了。”
潇松:“那我就放心了。對了,剛剛你們說的比武……”
南毓虹:“一起來吧,就當是找找樂子。”
潇松:“那我就腆着臉參加了。”
韓拓一揮手:“哈哈哈,走,咱們一起去雙青坪!今夜比他個高低上下!”
“走!”
*
向霄遠到達新房時,隻見一座空空的院子,問了仆役,又轉道去了雙青坪。
雙青坪是祁山派的一座院落,寬廣平坦,内有演武場大大小小一十八塊,是習武練功的好地方。
此時天色已黑,燈火卻将這裡照得一片通明,各處都似泛着金光——向霄遠仔細看了看,還真是“金光”,這都是鑲了金的。
“真豪氣啊。”感歎了一句後,向霄遠開始在人群裡尋找陳三寶的影子。但這裡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年輕人間的鬧着玩”,俨然變成了“江湖武功比拼大會”。
向霄遠在各處穿梭尋人,但一十八塊演武場都找過後,仍未見陳三寶的影子,心中暗自嘀咕,小少爺能去哪?
“好——!”左二坪爆發出巨大的叫好聲。
想着陳三寶愛湊熱鬧的性子,向霄遠決定再去找找看。
“不好意思,讓一讓。”好不容易擠到最前面,向霄遠搜尋陳三寶的目光卻瞬間被台上精彩的打鬥吸引了。
正是韓拓和潇松。
刀光劍影,回轉纏鬥,迅如疾風,力重山嶽,兩人你來我往,打得無比激烈。
瞧了一會兒,心中暗暗贊了一聲,向霄遠又把目光放回到人群裡。但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圍在此處觀戰的人又多了一倍有餘,黑漆漆的腦袋們一個挨着一個,向霄遠頓覺眼暈。
細細分辨一番,倒是瞧見了好幾個熟人,像是持秋堂程延楓、連花谷石峰、鈴星宮百裡旬等等,還有庭空大師,他不知從哪兒找了頂假發戴着僞裝身份,也湊在這裡看熱鬧。
又是一陣叫好聲,向霄遠再看台上,勝負已分。
潇松擦了把汗,抱拳道:“承讓。”
韓拓笑着搖了搖頭:“還要感謝潇大俠手下留情。”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收了刀劍,友好擁抱。但台上氣氛和睦,台下卻議論紛紛。
“真沒想到,勳鴻公子居然輸了?”
“那個人到底是誰?身手如此了得,絕不可能沒什麼名氣。”
“單看這份氣度,這潇灑的模樣,嘶……肖?還是蕭?這個姓,能是誰家子弟?”
聽着旁人的議論,向霄遠不自覺點點頭,這個潇大俠也不知是誰?
“他叫潇松。”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冒出,向霄遠回頭一看,果然是易簡,神出鬼沒的,剛才放下醒酒湯就跑,此刻又湊了上來。
向霄遠:“你認識他?”
易簡搖頭晃腦,做足了姿态,引得旁人紛紛矚目。而後,他痛快道:“不認識。”
旁人失望,唾了聲:“瞎做做什麼。”
向霄遠奇道:“這世上還有你不認識的人?”
“這世上人多了,我還能都認識不成?”
“但這種有本事的你應該認識才對。”
“沒錯,所以我打算現在就去認識認識。”說着話,易簡一拍手,擡步就走。
“哎,有沒有看見我家小少爺?”向霄遠急忙喊了一句。
易簡頭也不回,隻擡了擡手作為回應,說:“沒見到。”
向霄遠皺起了眉。
正要離開此處,卻聽潇松說道:“真能自己挑選一份禮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