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纖長白淨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指尖帶着一點粉紅，一粒胡豆湊到自己嘴邊，孟聞低頭含住那顆胡豆。

他對吃的一向沒什麼追求，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至于這些零嘴，更是沒什麼興趣。

他将嘴裡的東西咽了下去，看着祁觀槿一臉期待的表情，遲疑了一會，“好吃？”

“嗯！我也那麼覺得。”

小孩子都這麼好哄的嗎？昨天還哭得特别傷心，今天就被一袋糖給收買了，孩子心性呐。

孟聞無奈的搖搖頭，換上衣服準備去拳場。

祁觀槿嘴裡吃着一塊江米條，看見孟聞準備出去，有些疑惑，“桃子姐不是說今天休息嗎？你準備去哪？”

孟聞腳步一頓，神色如常，語氣平淡，“廠子裡今天會卸一批貨，我去幫一下忙，掙掙表現。”

祁觀槿點點頭，低頭數着袋子裡的糖塊，頭也沒擡，“那你去吧，早點回來啊，我在家會無聊的。”

孟聞拿上手套，走到門口時轉頭看了祁觀槿一眼，“我給你留了飯，你中午吃的時候放鍋裡熱熱就行，下午我要是回得比較晚你就去樓下點炒菜吃。”

祁觀槿乖巧的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還有，袋子裡的糖我都記着呢，要是沒節制，以後就不給你買了。”

房間門被輕輕的帶上，腳步聲漸行漸遠。

孟聞走到樓下時，聽到頭頂有開窗的聲音，下意識的擡頭，就看到祁觀槿在陽台那伸出腦袋，眼睛像一彎明亮的月亮。

“哥哥！早點回來。”

孟聞啧了一聲，揮了揮手不緊不慢的走進巷子。

孟聞沒有看到在他轉身後，祁觀槿的表情逐漸冷淡下來，甚至可以談的上是陰鸷。

祁觀槿捧着一袋子糖坐到書桌前，看也不看就扔到邊上，随手拿起一本高中英語，将磁帶放進二手複讀機裡，開始跟讀單詞。

這複讀機是陳宇哥送給他的禮物，前主人應該很愛惜，雖然是二手的，但看起來和新的沒什麼兩樣。

磁帶在複讀機裡轉動發出聲響，“interaction”

少年的聲音帶着一絲沉郁，“nteraction。”發音标準，缺乏情感。

孟聞走後門進到地下拳場，上午拳場幾乎沒人，隻有一些宿醉的客人在包廂裡睡得死沉死沉，吧台的服務員看到孟聞，打聲招呼。

“孟哥，你怎麼來得這麼早，昨晚那場拳賽，上面不是放你回去休息嗎？”

孟聞站在櫃子旁邊，不緊不慢的脫下厚重的冬衣，“來練練手。”

小周笑了一聲，心想你受的傷還少了，初入拳場就開始挑戰裡面的老江湖，被打倒吐血都不拍闆，硬生生的把人耗到沒體力，趁人疏忽一拳打到人家腦震蕩。

這種打法在地下拳場裡很少見，但足夠吸引人，令人振奮的音樂聲混合着觀衆的呼喊聲，台上的拳手很容易弄遭受到周遭環境的刺激，越打越上頭。

在八角籠裡被打到斷胳膊斷腿的比比皆是，嚴重些的把人打死的都有，這一行來錢快，但也得有命花才是。

孟聞換上無袖的T恤，下身穿着一個黑色短褲，準備去角落打沙包袋。

他腦子轉的快，也聰明，沒有比賽的時候就看那些人打，也在裡面鑽研出一些門路，平日裡練練拳，晚上就在拳場裡當服務員，幫忙端酒點煙什麼的。

二樓的一個房間門被打開，一個男人從裡間走出來，在欄杆上抽着煙，眼神落到角落的孟聞身上。

趙銘點燃手裡的香煙，吸了一口緩解宿醉的難受，手指點了點酒保，“讓廚房給我弄碗醪糟小湯圓，解解酒。”

小周點頭哈腰的下去了。

趙銘就這樣在靠着欄杆看着孟聞練了半個小時，端起那碗小湯圓走到孟聞旁邊的桌子上，一邊用勺子攪和着碗裡的湯圓，一邊饒有興趣的打量着孟聞。

孟聞也注意到這人的目光，禮貌地點點頭，專心緻志的練拳。

汗水随着動作開始從額角逐漸流到下巴，最後滴在了拳場的水泥地上，每一拳的動作都下手利落狠絕，拳拳到位。

趙銘開口：“小孟，最近有沒有去看看我姐？”

孟聞沒有看他，一拳擊在沙袋上，“趙姐忙，我上次見到趙老闆她說去北邊收貨。”

趙銘招手讓他過來，示意他坐下說話。

孟聞的臉上還流着汗水，禮貌地将椅子拉開了一個身位，“哥，我身上有汗味，您在吃東西，我離您遠點。”

趙銘覺得有趣，哈哈一笑，見孟聞一臉坦蕩，眼神清明，不像是那些吃喝嫖賭樣樣都沾的拳手。

“小孟啊，這一行可不能久待啊。”

當初他姐把人這裡一領，他原以為是讓他做招待，沒想到這小子一開口就說自己要打拳。

孟聞用帕子擦拭額間的汗水，開口道：“這一行來錢快，我得賺錢給我弟弟上學。”

“啊……我記得你弟弟上高中了吧？”

孟聞點點頭，沒在說話。

他也沒在繼續問下去，有些話點到即止就行，聰明人自然會懂。

趙銘用手指點了點桌子，開口說道：“過幾天有一個挑戰隔壁拳場拳王的比賽，你想上嗎？”

孟聞的手一頓，看着趙銘，認真道：“您覺得我能上嗎？”

趙銘手裡管着一批拳手，是這個拳場背後老闆的小舅子，沾自己姐姐的光管理這個拳場。

“有什麼不行，隻是看見你想到了一個人，你要是害怕也可以放棄，這場拳賽的出場費是三萬，如果你打赢了我也不吃你回扣，讓你全拿走。”

孟聞低頭想了一會，“我去，謝謝老闆給我這個機會。”

趙銘沒說什麼，端着碗走了。

在拐角時，回頭看了一眼孟聞，他其實老早就開始注意到這人了，平時沒比賽的時候就在拳場打工，也不愛和那些人出去嫖，安安靜靜的。

尤其是看人的眼神，是個做事兒的人。

就當是行善積德了。

他低頭播了一個電話，“喂，姐姐，我等會給你捎一箱大蝦過去，這可是好東西，我讓人從國外給你弄來的，你補補身體。”

孟聞繼續練着拳，額角的碎發遮擋了他的眉眼，唇角微勾，眼神中帶着勢在必得，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一些。

小周走了過來，眼神中帶着一絲不忍，“小孟哥，你真要上啊，那拳王可是有點實力的，在拳場的賠率都很低，你别為了錢把自己的命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