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有什麼好隐瞞，雷古勒斯坦然地說出真實原因，“公共休息室和禮堂人太多，我出來清靜清靜。”

“哦？我還以為你會很享受那種衆星捧月的感覺。”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林羽自己都有些吃驚，她并不想表現得很刻薄，但幾乎是第一反應脫口而出。就在她思考要怎麼找補的時候，雷古勒斯倒是笑了起來。

“你講話和我哥哥真像。”同樣是黑發灰眸，長在雷古勒斯臉上卻是另一種感覺，“我聽學院裡的人說，他會幫你做魁地奇訓練。”

“哦是的，被人帶壞可真是一件容易的事。”女生對收到這樣的評價感到些許無語，停了一瞬又說，“你和你哥哥關系不好嗎？”

這個問題顯得有些突兀，但林羽一時想不出其他接話的内容，完全忽略了還有終止聊天這個選項。

不過她确實也對這件事感到好奇。兄弟兩人從未在公開場合近距離接觸過，每次布萊克都對這個同胞弟弟視而不見，也甚少在朋友面前提起；而且根據雷古勒斯的說法，他對自己哥哥的近況也是從同學那裡間接得知，并非直接了解。

男生臉上浮現出一抹嘲弄的笑意，作出這種表情時兄弟倆真是如出一轍。

“顯而易見，林同學。”雷古勒斯淡淡開口，“我想隻要長了眼睛，都能看出來我們不是彼此交好的關系。”

好吧，她不該低估任何一個布萊克冷嘲熱諷的能力。林羽悻悻閉上嘴，不想再自讨沒趣，準備離開鐘樓，但臨走前又瞧見雷古勒斯專注地看着石牆外的夜空，月光透過縫隙照在他的臉上，一瞬的靜谧莫名擊中了她的内心。

反正硬要留在這裡也不能趕我走吧。

抱着這樣的心态，林羽把掃帚靠到牆邊，随後找了個台階坐了上去。難得擁有一個不被莉莉一起叫到圖書館的夜晚，她還是想好好享受一下。

兩人心照不宣地安靜下來，都當對方不存在于這個空間裡。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等林羽察覺到自己躺倒在台階上睡着的時候，雷古勒斯已經叫醒了她。

“以防你死在這裡讓我成為嫌疑人，還是回休息室去睡吧。”果然是小天狼星的親弟弟，即使性格處事迥異，毒蛇的特質還是一脈相承。他提醒完林羽之後依然沒有離開，又重新回到一開始的位置陷入沉思。

最近家人寄信過來的頻率明顯增高了，話題也從對他日常的關心漸漸向不同純血家族間的往來靠近。就在上一封沃爾布加的來信中，她明确要求雷古勒斯多和羅齊爾、亞克斯利以及卡羅兄妹交流，盡可能同他們搞好關系。

羅齊爾在雷古勒斯能理解的範圍内，他們一家一直算是馬爾福的附庸，而他的堂姐納西莎又是盧修斯的未婚妻，自然要做好表面功夫。

但另外兩個人卻讓他有些猶豫。

自小天狼星被分進格蘭芬多之後，母親似乎就對兄長徹底失望，盡管他早在入學之前就表現出明顯的叛逆。

她開始把曾經要求小天狼星熟記的家族關系向雷古勒斯悉數講解，耐心程度遠超對待前者。在小天狼星把自己關在房間閉門不出的暑假，沃爾布加已經帶他參與了數場大大小小的純血巫師晚宴，這種轉變讓外界猜測布萊克家族有意更換繼承人選，也是他一入學就受到衆多追捧的原因之一。

明明不論是在社交場合，亦或平日的提點裡都看得出與亞克斯利及卡羅家族的對立和矛盾，母親一反往常的态度讓雷古勒斯不禁懷疑他們是否受到了什麼威脅。

或者是他們總說的“形勢”要發生變化了嗎？有時候沃爾布加會選擇避開雷古勒斯，表示要和奧賴恩讨論很重要的事，他偷聽過幾次，捕捉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隻有“形勢”一詞頻頻被提起。

每當苦惱這些錯綜複雜的關系網絡時，雷古勒斯總會想起小天狼星——從三歲起就要被各種成人都未必能理清的信息包圍，後來不知出于什麼原因反抗沃爾布加的權威之後，更是受到了數不清的指責和教訓。

但印象中，小天狼星還是履行好了曾經作為家族長子和繼承人的所有義務，甚至會在自己被沃爾布加的怒火波及的時候予以安慰。

雷古勒斯不得不承認，一直處在幕後，突然被推到台前又孤立無援的滋味，并不是那麼好受。

“我剛才夢見了我妹妹。”林羽的聲音冷不丁從附近傳來，中斷了他的思緒。

女生沒有管雷古勒斯會有什麼反應，自顧自繼續說，“她又是那副很欠揍的樣子，廚房的杯子明明是她砸掉的，但是她一撒嬌，所有人都相信她，然後來責備我。”

“雖然替她背了很多鍋，也經常有打死她的念頭，但真要說厭惡或憎恨，好像也談不上。”林羽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嘴角泛起漣漪，“還在麻瓜小學的時候我就經常被欺負，身上帶點傷都是很平常的事，她雖然在學校不願意承認和我的關系，但又會偷偷往我書桌裡塞藥。我生病了爸媽完全不管，她卻會拿一塊毛巾過來放我額頭上，當然作用也不大。”

“很難說清楚我對她到底是什麼感情…一方面因為父母過于偏心甯可沒有這個妹妹，另一方面會想，如果其他親人離世，她似乎又是這世上與我最緊密的連結，都因為那該死的血緣。”

“我想如果我們生在更好的環境裡，應該會是很相愛的一對姐妹吧。”

話到這裡又止住了，林羽自始至終沒有看雷古勒斯一眼，仿佛對着空氣言說。而無數的記憶因為這段自白湧入男孩腦中，與小天狼星一起長大的種種細節快速閃過，莫名的心酸緊随其後，他一時找不出合适的詞語形容這種感覺。

一轉頭，不知何時林羽已經站在了他身旁，渾身流露出與剛才截然不同的溫柔情緒，“好在不管是校内還是校外，我都有非常關心我的朋友，某種程度來說，她們甚至是比親人更重要的存在。”

“對了，有件事情我早就想說，謝謝你在對角巷幫了我。”她擡起右手伸到雷古勒斯面前，“救命之恩無以回報，或許我們也能試着做朋友？”

女孩的雙眸在星光的映襯下并不算明亮，倒是眼前略顯粗糙的手讓人難以忽視，無聲地發出邀請。

他淡淡掃了一眼，暗自壓下心頭的漣漪，盡可能冷酷地回複：“我們不适合有太多接觸，以後少接近我。”很快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