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北芳啪的一聲打開靠近玄關的浴室燈,把手機放在專門置物的櫃台上。
此時他半側着身子筆直地望住他,整個人都泡在晦暗不明的黑暗裡,“存款都拿去賠醫藥費了。如果要給助理單開一間,我錢不夠。”
井炎知木木地站在原地,明黃的燈完全打滿了他整張側臉,而背後就是一堵生鏽老舊的門。
他喉頭略緊。
“錢不夠”這種事情,在井炎知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幾乎沒有出現在他的人生字典裡,所以他其實不太能想象什麼叫做“窘迫”。甚至在北芳說出這番話之前,他還想問問為什麼他放着好好的酒店不住,非要租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他似乎把很多事情都想得簡單。
“招聘上也有寫。”北芳補充一句。
井炎知嘟囔:“……我,知道。”但其實他根本沒認真看。
不過事已至此。
過了好一會兒,井炎知才把手頭上的購物袋放下,像個初來乍到的新娘,這裡看看那裡瞧瞧,時不時還打開半滿的水杯蓋看看。
北芳無語,然後抱着換洗衣服進了浴室,很快傳來緩緩的水聲。
等到他洗完澡出來,原本亂糟糟的房間已被收拾妥當:衣服被疊得整齊方正,地闆被掃得幹幹淨淨,垃圾也被打包放好。
井炎知咧開一口白牙,大爺似的坐在沙發上:“不用謝。我有強迫症。”
“……”北芳站着,發絲上還滴着水珠,用毛巾有一搭沒一搭地亂擦,“這是你的本分。”
井炎知似乎已經對此免疫,拿起剛買的手機,界面顯示是他剛創建的聊天賬号:“加個好友呗?不着急的事情,我們可以線上聯系。”
之前的藝人助理也有過類似的請求,不過北芳大部分都拒絕了。一則是他不太喜歡互加好友,二則是因為他的藝人助理很快就會離職,一般不會超過兩個月,所以也沒有聯系的必要。
但不知怎麼的,這次他莫名就同意了。
加上好友做好備注後,井炎知哈哈一笑,直奔朋友圈,然後大跌眼鏡:“你的朋友圈是需要看120s廣告才能激活嗎,這麼幹淨。”
“那是另外的價錢。”北芳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劃拉兩下,把換洗衣物塞進洗烘一體機,就兀自回了房間。
“……”
不過井炎知一向心大脾氣好,看在他給他買新衣服的份上,慷慨地選擇大人不記小人過,随即哼着小歌進了水霧尚氤氲的浴室。
隻是這裡的熱水似乎供應不足,澆不慣冷水的井炎知隻好速戰速決,三下五除二出來後已是淩晨1點鐘多。
主客兩室布局呈直角緊挨着,他半躺在不怎麼柔軟的床上,門扉微微開着,洗衣機工作的聲音便清晰入耳。
但他并沒着急睡。
而是上網搜了下“井濯”這個關鍵詞。蹦出來的第一個詞條,就是兩個月前他進組的開機儀式。
地點顯示……就在影視城。
井濯出演的這部劇男女主似乎流量還不錯,但井炎知對之不太了解。
他隻是覺得這部劇……有點眼熟啊?
可惜評論區是清一色的粉絲水軍,幾乎沒有挖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好不容易找到井濯的名字,卻在特别出演欄最末端,像幾顆被随意抛灑的沙粒。
他指尖懸在那條宣傳博上方,記憶如倒帶的膠片逐漸清晰起來。
20年前不……應該說正是這年,一部A級古裝志怪劇的導演突發奇想,将其中戲份稀薄但富有争議以至無人接盤的男配,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純新人。彼時無人看好的鑲邊角色,硬是被他演成B站剪刀手們的白月光,于腥風血雨的番位戰裡殺出一條血路。
而那個新人也正式有了自己的代表角色:
【王郢/井濯飾】
第一次參與爸爸的明星人生,見證他演藝生涯的起起落落,井炎知感覺有說不出口的奇妙。
他久久盯着開機大合照角落裡,那個意氣風發又眉眼善良的alpha,然後默默将照片保存到相冊。
其實他沒必要擔心這些像素會遺失于互聯網的浪潮,因為未來井濯還會有許許多多的粉絲,他們遍布這顆藍色星球的每一寸角落,會替他考古、記錄井濯的每時每刻,乃至推測出他有迹可循的奉子隐婚……
即将退出頁面時,井炎知腦海中毫無征兆地閃過一張臉。他看了眼門外縫隙中,依舊靜谧的長夜,隻有滾筒洗衣機在平穩運轉。
于是好奇心起地,在搜索框上輸入“北芳”兩個字。
跳出來的資料非常少,頁面充滿了非本人的各種信息,關于演員方面的更是沒有,井炎知甚至懷疑這人是否真入行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