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後,陽光炙熱無比,每一刻都被熱氣所沉浸。
在熱鬧跟熱死之間,賀靜媛毅然決然選擇後者。
跟裡面的熱鬧一對比,草坪外邊顯得安靜多了。
旁邊有幾棵茂密的大樹,酒店很人性化,這幾棵樹底下都有搭建秋千。
賀靜媛選了棵枝幹沒那麼茂密,擡頭就能看到天空的。
樹蔭成了她的最佳避風港。
屁股剛落坐,杜珩俞的電話又打來。
賀靜媛實在是不想接,轉念一想不久前在親戚面前編造他是自己對象,防止這個愣頭青壞事,還是有必要跟他先對好口供。
電話接通,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杜珩俞先一頓輸出。
“賀靜媛,你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臭毛病什麼能改掉?要不是看你年紀比我小,我真想臭罵你一頓,成天不學好的,淨學壞的,這次我就不怪你了,下不為例!”
杜珩俞這人嘴就是碎。
至于他說的這些話,賀靜媛壓根沒放心上,全當是在放屁。
“你聽見沒?”
沒見賀靜媛回話,杜珩俞又急了。
“沒。”賀靜媛對他是連敷衍都不想。
“你真過分,絕交吧!”
看吧,這人不管什麼時候,都依舊是那麼幼稚。
賀靜媛姿态懶散地靠在椅背上,仰着頭看陽光順着樹葉的空隙穿透下來,感受着這份夏日帶來的溫馨。
語氣不大在意。
“這次多久?”
“五分鐘?還是十分鐘?”
久違的愉悅感,讓她暫時選擇不挂掉電話。
杜珩俞咬牙切齒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沒出息的人?”
賀靜媛淡淡地哦了聲,緊接着說:“杜珩俞,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幹點成年人該幹的事行嗎?”
“像你一樣嗎?”杜珩俞反問她。
“像我不好嗎?”賀靜媛沒直接回答,而是将這個問題抛回給他。
這次杜珩俞罕見地沉默住。
良久,才聽到他開口:“媛媛,不好,如果跟你一樣,我們就是兩個活死人,那就太苦了,就再也看不到你笑。”
“我不願意。”
從他說話的語氣聽出杜珩俞是認真的,不是以往那副嘻嘻哈哈的樣子。
說出口的話把賀靜媛打個措手不及,一時間笑容僵在臉上。
大概是時間過的太快太久,不是杜珩俞提起,她都要忘記。
杜珩俞除了是比她大一屆的學長,還是她的病友。
賀靜媛知道他不堪的過往,同樣杜珩俞也知道她的。
那些難熬快堅持不下去的日子,都是彼此互相在為對方舔舐傷口,調節情緒。
一時間,雙方都陷入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賀靜媛重拾笑意,語調不疾不徐:“杜珩俞,我很好。”
“我信。”杜珩俞,“賀靜媛,我信你。”
心裡還跟着說了一句:就像你信我一樣。
“阿俞,今天我見到他了。”她說。
這個他是誰,杜珩俞心裡有數。
“所以我剛才那通電話打對了。”杜珩俞頓了下,繼續問,“你心情是不是很不好?”
“一般。”賀靜媛說,“我沒生氣,是意想不到的平靜,所以我是真的好了。”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在穿衣服,很快傳來啪嗒的走路聲,隐約還能聽到鑰匙叮當作響的聲音。
“你要出門?”
杜珩俞說:“我去找你。”
賀靜媛想都沒想趕緊拒絕:“你别來,我真沒事。”
“還是那句話,我信你。”杜珩俞不急不緩,“不妨礙我想跟你待一塊。”
“你神經啊,都說了我沒事,真有事我還能坐在這裡心平氣和跟你說。”賀靜媛手舉着有些累,點了外放把手機放在旁邊。
“沒嘴硬?”
“跟你我用不着客氣。”
杜珩俞見她真沒事,便不再堅持,“行,今晚在家住還是回工作室?”
想到昨天在家裡不太愉快的相處,賀靜媛直接道:“回工作室。”
“那你結束給我說一聲,我去接你。”杜珩俞還是不太放心。
杜珩俞要是來,她正好有借口可以不回家,便應下。
為了防止露餡,她覺得有必要先對好口供。
“對了,我跟你說……”
話音剛落,賀靜媛聽到後面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聲音立馬止住,回頭往後看。
是陳宴禮。
兩人大概就兩三步路的距離。
他垂手而立站在樹蔭下,光透過樹葉縫隙灑落在他身上,五官被融進深淺不一的陰影中,逆着陽光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賀靜媛看得不真實。
愣神了一刻,直到電話那頭傳來杜珩俞的聲音,才将她拉回現實。
“怎麼不說了?”
賀靜媛回頭不再看他,拿起電話關掉外放,壓低聲音,“那什麼,我晚點跟你說,有人來了。”
說完,就急急忙忙挂掉電話,根本沒聽到杜珩俞在那頭咆哮。
杜珩俞看着通話記錄,無奈地搖頭,呢喃道:“臭丫頭,沒禮貌。”
不知何時,陳宴禮站到她面前,擋住大部分的光,落下一大片陰影。
賀靜媛擡頭看着面前居高臨下的人,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嘲弄般開口:“哥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多了個偷聽别人打電話的愛好?”
陳宴禮垂眸看向她,臉上沒半分生氣的迹象,沒接她的話,而是換了個話題:“他對你好嗎?”
“我選的人。”賀靜媛移開視線,坐直身子揉了揉發酸的脖子,“他不好,我要他做什麼?”
陳宴禮斂下眼眸,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暗色,“如果他不好……”
賀靜媛像是料想到他會說什麼,出聲打斷他:“你要怎樣?”
“幫我出頭?”她輕笑一聲,接着道,“不必了,你沒這個機會。”
“阿媛……”陳宴禮無力地喊了她一聲。
賀靜媛擡眸,目光淡淡落在他臉上,靜等看他要說出個什麼花來。
結果,又是一陣沉默。
心中暗自吐槽,這人真是閑的,就不能先組織好語言再開口。
忽然,陰影散去,他半蹲在她面前。
視角切換,賀靜媛成了居高臨下那個。
“我們能不能不這樣?”陳宴禮小心翼翼。
賀靜媛垂下眸,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無聲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