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投喂小妞妞,杜瑾自東市返回第二日便用麥芽糖等物研制了許多饴糖,當下最受歡迎的便是果汁軟夾心棒棒糖,因着這手藝,杜瑾已然成為附近孩子王,先前故作冷肅的張家小郎君,也忍不住拉着小夥伴眼巴巴上門祈求,真真稚嫩可愛!
即便已認了兄妹,張家兄嫂也清楚杜瑾住不長久,早則年前,晚則來年春日,杜瑾定是要尋了宅院搬走的,故而平日裡并無多拘束,隻消每日平安歸家便可,靠着這份體貼便利,杜瑾隻每日早晨幫着阿嫂經營朝食鋪子,白日裡便帶着兩孩子閑逛。
當然,并不僅僅是citywalk,杜瑾到底有自己考量。
出宮這事純屬幸運,流程上并不屬于内宮正常淘換宮人,再加上兩位大人謀劃,故而杜瑾小金庫一分不少遷移出來。隻是眼下不比後世光景,若換作二十一世紀,銀行裡有一筆頗為豐厚的存款,那杜瑾确實能靠着利息生活安心當個私宅;然而如今這世道雖說還好,但錢生錢的法子卻不多,倘若如尋常積富人家般私放利錢,先不說借債人會不會卷款跑路查無此人;再者,這操作可是真犯法,按《唐律》當判笞二十的。
若說其他辦法也不是沒有,便是如張家這般盤下鋪子做些小本買賣,自己廚藝本就不錯,私藏着生灰長鏽不如用來謀生得利,先賺它個小目标,再去江南買宅置業當富婆,完美~
杜瑾一向心有城府行事自有章法,做買賣并非口上花花即可,商業考察很有必要。
按紫禁城建制計算,張家所在保甯坊挨着外郭城門,實打實屬于五環外。這地方食客消費水平,端看張家鋪子進項便知,馄饨胡餅羊湯之物,便是滋味再好,所走仍舊是薄利多銷路子,天時地利所限,即便想要拓寬種類花樣,發展前景實在狹窄;且對早點行業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實在起床太早,于此杜瑾多少敬謝不敏。
此路不通,杜瑾最終還是着眼于蒼蠅小館,當然,這話說得是店鋪大小規格,可不是衛生條件。(大誤)
連着四五日走街串巷,杜瑾也早已發現相鄰幾座坊市雖有些不錯小店,但對于自己來說确實不入眼。一則畢竟現代靈魂,精通十八般武藝,對這炙肉蒸肉煮肉實在審美疲勞;二則那些子魚脍雉雞野物,嗯——人類用火已許多年——
長安一百零八坊,隻内城遍地勳貴,這外環郭城隻本分過日子市井小民罷了,食店酒肆到也有不少,隻客源少些,豪擲撒錢的大佬更是毛也見不着,聽張家阿嫂說,便是本坊最好邸店,每月盈利不過幾兩銀,隻每科春闱熱鬧時好些。
若要開家小炒店,四五環外郭城絕非上上之選。如此,杜瑾每日閑逛範圍開始向長安城中心地段輻射。
皇城牆根一圈杜瑾是不敢想的,食客若從二樓掉根筷子,且不說大王公侯,最少也砸個三品大員腦袋,神仙打架之處,自己這孤女還是不要誤入才好。至于内城大坊,先不說官宅多由内宮分賞,便是偶有外售,那價錢也不是尋常商賈可肖想的。盤桓幾圈對比下來,三環一帶綜合條件最好。
魚龍混雜,泰半坊内有官之家頗多,這官宅與二環内卻不同,多是官員本人或家族出資購置,即使尋常人家,隻要出得起銀錢也是能住的,不過規制上小心避諱便是。至于旁的居民,除卻賃了房舍經營各種鋪子的“安飄”們,正經持有房本的住戶皆為積富之家,不說江淮等地鹽商布商之流,長居都城的哪有窮困人。如此算來,這片區域消費能力十分可觀。
這算盤杜瑾能打,其他商戶自然也早有盤算,單說原主家所在延福坊,單坊内便有三層高樓酒肆,雖比不得東市臨安樓名頭響亮,相鄰幾坊也是無有不知的。當然,這并非說市場飽和無其他食店立足之地;大酒樓自然有大酒樓的限制,其中最短闆便是低消——最低消費。臨安樓這種龐然大物進門便是五千錢,其他酒肆則要少些,但打聽一圈下來,竟沒有少于兩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