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手空拳的少年們堅定站在文沁身前,把他圍的密不透風。
彎刀不斷落下,雪白的光刺出鮮紅的血。
當官府和軍隊趕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慘烈的場景。
戎羌人被控制住,黃诼從一堆血*肉*模*糊的shi體裡找到了文沁。
文沁呆滞地坐在地上,渾身鮮血,肩膀上露出白骨。
黃诼顫抖地抱起他,這才發現他身下還壓了一個人,那人身受重傷幸好氣息尚在。
有人放聲痛哭,是文府的家将,他從屍體裡找到了自己的兒子。
文汐也趕來了,一個蒙面的男子和她共乘一騎,把她從馬上送下來。
空地上坐滿了傷者,她環視一周,一瘸一拐地跑向哥哥,卻在跑近時,看到了擺放一排的少年們。
一個時辰前,他們還在鮮活地玩鬧,說要一起去塞外湊熱鬧,去看看掖西國的公主。
她雙腿一軟,無聲地痛哭起來。那蒙面的男子托住她,沉默注視着這一切。
最後他松開手,跳上馬背準備離開。
“站住!”黃诼注意到了這個可疑的人。
文汐解釋道:“我在城外遇到了戎羌人的埋伏,是他救了我。”
黃诼聽此,朝蒙面人一揖:“多謝閣下出手相助!”
那人并不理他,直接策馬離開。
“阿裴,你帶人去城外查看。”
裴瀝青卻沒有回應,他蹲在地上發出悲鳴,緊緊抓着其中一個少年。
“裴護衛。”
文汐哽咽,她認出來了,那是裴瀝青的發小,和她一樣剛滿十三歲。
下一秒,她瞪大了眼睛,看到裴瀝青突然拔劍砍向哥哥。
“你瘋了嗎!”
小侯爺攔住他,兩個人竟然打了起來,文汐趕緊跑到哥哥身邊,緊緊護着他。
“都是因為他!”
裴瀝青雙目通紅,
“都是為了這個廢物!他有什麼用?憑什麼用别人的命換他的!”
文沁失焦的雙眼終于恢複了一點光亮,他嘴唇動了兩下,卻發不出聲音。
文汐哭着抱住他:“怎麼能怪你呢哥哥,怎麼能怪你呢。”
黃诼道:“兇手是戎羌人,你應該去殺他們。”
旁邊有人勸:“文國公為國盡忠,戎羌人恨他入骨,這才刺殺文公子出氣,你怎麼能怪文公子呢?”
“放屁!”裴瀝青怒吼,“誰的父母不盡忠!他有什麼了不起?憑什麼他的命就比别人值錢,就因為他爹是大官,别人就活該為了這個廢物送死嗎!”
“我操你媽!”
黃诼把劍扔了,上去朝裴瀝青的臉來了一拳,後者躺在地上,口中仍道:
“還有你!我們在掖西拼命的時候,你堂堂忠勇侯幹嘛去了?你跑回去救這個廢物了!你這種人憑什麼做家主!你們有什麼可高貴的!”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黃诼揪住他的領子,攥緊拳頭,卻又放下了。
“阿裴,不是你想的這樣的。”
他聲音低沉,
“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比誰高貴過。”
“那他呢?”裴瀝青嘲諷,“那他呢!”
黃诼一拳揍向他的臉。
裴瀝青躲也不躲,他吐出一口血沫,神色陰狠:
“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大官,到時候死的就會是你們這些廢物!”
……
白雲蒼狗,河流洶湧。
岸上兩撥人對峙,形勢十分緊張。
黃诼率先呸了一聲:“裴瀝青,你是狗嗎,追這麼緊?”
裴瀝青面色陰沉,拿起弩弓連射三箭。
黃诼揮劍斬斷,道:“你踏馬又抓不住我,早點滾回大理寺吧!”
“呵呵,”
對面不怒反笑,
“抓不住你,留下根胳膊腿也挺好,拿回京也能賞銀萬兩。反正你們老弱病殘也多,不差你這一個。”
說完兩邊人又打了起來,從京城離開半個多月了,這樣的場景隔三差五就會發生。
茂密的蘆葦裡,“老弱”文沁和“病殘”黃明相互對視一眼,彼此都覺得有點不适。
文沁是因為從前在他面前男扮女裝,再加上他丢失的胳膊與自己有關,有些心虛;而黃明則是因為連日跋涉,膝蓋難以承受,隻能跟文沁躲在暗處而覺得現眼。
“那什麼,黃明,你們真厲害,這些追兵都不是對手。”
文沁幹巴巴地活躍氣氛,不過也是實話,小侯爺的人打起架來确實比文家的人兇猛多了。
“這算什麼,當初在大漠突圍,那才叫一個驚險……”說到一半,意識到文沁是文家人,當即又閉上嘴不說話了。
文沁幹笑兩聲,氣氛又回歸死寂。
“嗖!”
一根弩箭射向蘆葦叢,文沁吓得跳起來,黃诼和裴瀝青都頓了一下,前者跳到文沁身邊,恨鐵不成鋼道:“不是說了不讓你出來嗎!”
文沁尴尬地摸摸後腦勺。
裴瀝青道:“王妃娘娘,好久不見。”
“咳咳,”文沁臉騰的一下紅了,他擺擺手,“那什麼,你認錯人了。”
黃诼的臉色肉眼可見變黑:“你瞎了嗎?誰踏馬是你娘娘?”
“有人瞎了,但不是我。”
裴瀝青擡手,兩邊打鬥停止。
“黃诼,不如你把這個人送給我,本官便立即高擡貴手,放你一馬如何?”
黃诼把文沁往懷中一帶:“抱歉,這是我骨中之骨,不可剔除。”
“本官若沒記錯,你如今惶惶然如喪家之犬,便是拜文國公所賜,怎麼你不恨他?反而把他兒子當成骨中骨?”
裴瀝青突兀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