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附子補火助陽,散寒止痛,娘……文公子孱弱陰寒,用黑附子最合适不過。”
這還是文沁第一次見柳姐姐生氣,忙道:“合适,合适的。”
說着連忙灌下半碗,太子微微屈身,用紫色手帕擦掉他唇邊的藥汁,不知是有意無意,大拇指輕輕蹭過他的下嘴唇。
文沁擡眼,看見太子微微揚起的唇角,臉上冰雪漸融,不由又低下腦袋,感覺臉開始發熱。
“黑附子性大熱,有大毒,小文沁脾陽失和,腎陽卻無礙,不宜用虎狼之藥。”
“這味黑附子九蒸九曬,我已提前炮制過,毒性早已大大減輕!還有公子腎陽是否失和,妾身比你更清楚!”
文沁窘迫極了,他并不想在大庭廣衆下被讨論這種事,習慣性看向太子,太子收到他求救的眼光直接拉上他的手,把他拽進了隔壁包廂。
簾子一落下,就被太子摟住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攻勢如狂風驟雨,文沁幾乎不能呼吸,漸漸無力地趴在太子胸膛上。
太子這才放過他,貼在他耳邊道:“蘇康很帥嗎?有我帥?”
然後又把着文沁微微僵硬的身子,惡狠狠道:“還敢跑嗎?!”
文沁貼在他胸膛上,幹脆閉眼裝死,太子繼續道:“是誰答應要陪我回京城的?我不出來,你是不是就準備跟着姓姜的去西京了?”
“是!”
眼淚奪眶而出,
“我想我爹了,我想我娘,還有我妹妹,我想回家!”
“那我呢,那我怎麼辦?”太子聲音漸漸低下去,文沁擡頭,伸手摸上他的眼睛——是濕潤的。
比起被太子責備,太子哭了這個事實讓他更加難受,心口像被撕裂開,他手足無措地去擦他的眼淚,可是越擦越多,像六月突然下的大雨,沖刷得他無法承受。
“九州,對不起。”他哽咽道,“我答應你,我就回去待一個月,然後我就回京城,這樣好不好?或者你跟我一起回去?我真的太想他們了,可是我也舍不得你。”
太子的胸膛停止起伏,他捧住文沁的臉,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就回去待一個月……”
“不是這句,是後面那句。”
“我也舍不得你?這句?”
“嗯,”太子用力把他按到胸口,“你别忘了你說的話。”
“不會忘的。”
“如果你回去了,你父母不讓你走呢?”
“不會,我爹娘都很疼我的。”
“如果他們把你關起來怎麼辦?”
“那我就離家出走,以前又不是沒幹過。”
“不行,外面這麼亂,你不能一個人出來。”
“那我就給你寫信,你派人來接我?”
他瞪着天真無邪的眼睛,太子歎氣,低頭吻了上去,混着不知道是自己還是他的淚水,兩人吻得天旋地轉,過了很久松開,才發現姜玄玉已經在旁邊已經看了很久。
“戲演完了,該散場了。”
他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兩人說。
“太子殿下,你明天回京城,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在下先帶着我們家公子回去了。”
文沁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太子立在原地,鳳眸因他的停頓而倏然亮起。
嘴角彎彎,他說:“再見,文文。”
“再見,九州。”文沁也朝他一笑。
走到隔壁包廂,蘇康和香雲不知去處,柳氏和蘇輕輕都不舍地看着他。
“下次再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柳氏紅了眼眶。
蘇輕輕盯着文沁紅腫的嘴角,口中念起一句詩:“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團扇半遮面,她深深看向文沁:“文公子,你還記得這句詩嗎?”
“有緣自會相見。”姜玄玉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柳氏,又拽了拽怔愣的文沁,“走了。”
香琴也與柳氏和蘇輕輕告别,然後跟着文沁他們離開。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太子掀開簾子走進來。
“殿下,他好像還是沒想起來。”
蘇輕輕搖搖頭。
“殿下就任由娘娘這麼走了嗎?西北局勢那樣緊張,文國公立場不明,這一走再見可就難了!”柳氏滿臉焦急。
太子沒有回答,隻是負手立在光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夜,太子鎮突然出了一場大變,直接影響到天子的歸程,也影響到文沁一行人。幾年後,天下局勢越來越混亂時,人們回頭想起慶帝曾經舉行的百官宴,好像是太平盛世最後的注腳。所有的事情,都從今夜開始變得糟糕起來,直到無法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