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欣喜地迎上去，他卻伸手摘掉了她的面紗。

“方小姐，你想不想為你父親申冤？”

他語氣平靜，她卻紅了眼眶，雙膝跪地道：“蘇伯伯，求您為我爹做主。”

“本官與你父親是至交好友，自然知他為官清廉，貪污糧草不過是為人陷害罷了。隻是本官根基未穩，需要一人為我周旋于官場之間，你從小聰明，見識遠超常人，若願意為本官做事，本官一定幫你方氏一族沉冤得雪。”

方雲怔在原地，像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以身飼虎？”她腦中隻出現這個詞，也知道自己别無選擇。最終，她磕了一個頭，道：

“大人，民女願意。但是民女有一個條件，大人能否答應？”

蘇康道：“什麼條件？”

她大着膽子除去了外衣，趴向他的膝頭，手指一點點蜿蜒向裡，終于在終點被捉住。

“像什麼樣，快把衣服穿上。”

語氣跟從前教導她讀書時并無區别。

她卻已經不是隻敢把渴望掩于眼底的少女。

“蘇伯伯，讓雲兒伺候你吧。”

她枕在他膝蓋上，媚眼如絲，卻被蘇康推開。

他撫平被弄皺的袍角，搖頭道：“這算什麼條件？”

方雲終于确定他對自己一絲感情也無，冷笑道：“那我便換一個條件，我讓他們都得死，所有這些男人，還有怡紅樓裡所有見過我這樣的人，我要他們都從世上消失，大人可否答應我？”

蘇康眉頭舒展，這個條件對他仿佛輕松多了：“本官答應你。”

她便開始為他做事，看着他高明的手段，玩弄他人于鼓掌之中，方雲有時會恨自己眼瞎，當初怎麼會覺得他跟父親相似，但凡父親有他半分手段，也不會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所以父親死無全屍，而蘇康扶搖直上。

她在他面前越發大膽，常常是蘇康吩咐完她做事，她便已經粘到了他身上。

“煙視媚行，成何體統。”

她愛慘他這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也恨極了他這副樣子。

終于被她找到了機會，那天慶州的節度使到了梅莊，席間她跳舞獻媚，那烈将軍摸着她的臉，道：“長得不錯，就是這雙眼睛不好。”

“可有人偏偏愛這樣的眼睛呢。”

她隻是随口調侃，眼風瞥向蘇康，那烈将軍卻勃然大怒，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一把推倒在豐盛的筵席上。

美麗的舞衣七葷八素，她扶着搖搖欲墜的雲鬓，沒有什麼比切身的疼痛更能提醒到她——她隻是一個卑賤的妓子的事實。

還是香琴為她求情，她長得圓圓的臉蛋，為人一向厚道。她跪在那将軍的腳下：“香雲姑娘卑賤之身，怎配大人為她生氣，還請大人息怒，保重身子。”

那烈将軍不知想到了什麼，反而命人拿來賞銀，道：“不必責罰，烈某不日會有一位朋友前來，到時還要請花魁娘子賞臉才是。”

方雲在蘇府沐浴更衣，蘇康特地為她請了郎中，她卻撒嬌道：“雲兒不想讓别人看到後背的傷口，還請大人為雲兒治傷吧。”

蘇康皺眉：“男女授受不親。”

“這樣啊，我瞅着陳知州還沒有走，便讓他為我塗藥吧。”

說着她便往外走，外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凝脂般的皮膚若隐若現，蘇康鬼使神差地攔住了她：

“怎的這樣不知羞？”

她很會察顔觀色、得寸進尺，蘇康退一步，她便恨不得進一丈，當即寬了外衣，露出美玉般的後背，蘇康沉默地用藥膏塗抹上面的紅痕，偏方雲還時不時輕哼：

“嗯，疼，不行，癢。”

不知什麼時候，她轉過身來，兩人親密無間地糾結到一處，那是一場激烈的纏綿，以至于日上三竿依然未起。

直到一盆涼水把她潑醒。

她睜開眼，看到闊别了四年的蘇輕輕，她長開了好多，整個人如雨後新荷般美麗。蘇輕輕手裡拿着一個銅盆，怒氣沖沖道：

“姓蘇的，你要不要臉？嫖妓嫖到家裡來了？”

蘇康卻看着旁邊燃了一半的香燭，神色莫測。

方雲心虛，那是她從王媽媽手裡要來的好東西，迷心動情，一點即可。

顯然蘇輕輕也認得那東西，當即搶過來，道：“這樣腌臜的東西也往家裡拿？老蘇你讀書人的羞恥心去哪裡了？”

還要什麼，方雲打了個噴嚏，她甩甩水濕的頭發，道：“蘇小姐可以先出去嗎，奴家要穿衣服了。”

蘇輕輕戛然而止，皺着眉頭看向方雲的臉，随後不可思議道：“你……你們……”

最後方雲是坐着轎子被擡回去的，一整天都躺着起不來。

後面便是那位小倌來了以後的故事，直到他身份暴露以後，方雲才知道烈将軍當日為何會動怒，又為何要把她進獻給太子，隻因她與文沁有着類似的眼睛，隻因太子他鐘愛文沁。

不僅是鐘愛，或者已經愛入骨髓，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懼蜚短流長地在一起。

不像某個老頭子，從那夜以後便一直躲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