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震動成了背景噪音，李執秋才睜開眼。

天已經黑了。

她花了五分鐘才從沙發上坐起來，感受到血液在體内重新流動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像被拉到太陽下面曝曬了一般，身體沒勁，腦袋也迷瞪。

小艾發了四條消息，兩條是“你死哪兒去了”和“我快下班了”。剩下一條是定位，一條是酒吧門面截圖。

她盯着那張截圖看了幾秒，想着先點份外賣，結果什麼都不想吃。

胃空着，大腦也空着，像是被掏空了靈魂，連“去還是不去”這種問題都懶得想。

她照了照鏡子，洗了臉，塗了唇膏，換了件不那麼皺的外套，下樓，打車，往酒吧方向去了。

途中她甚至沒像以前心情不好時帶着耳機，任由司機開着收音機播放奇怪的養生節目。一個女主持人溫柔勸誡：“情緒調節很重要，憤怒會損傷肝髒哦……”

李執秋在心裡“嘶”了一聲，靠着後排座椅閉目養神。

“你沒吃飯吧？空腹喝酒還要命不？”小艾非常不滿地把李執秋伸向酒杯的手拍開，叫服務員上了個混沌。

“睡醒就來了。”李執秋收回手，看着小艾非常豪爽地喝下Redbreast牌子的愛爾蘭威士忌：“你不怕嗆着？”

小艾晃了晃淡琥珀色的酒液：“蜂蜜百香果味，甜的。”

“哦。”李執秋不愛喝甜酒：“有沒有伏特加？”

“龍舌蘭得了，醉了我扛不動。”

李執秋等着上菜，倚着靠背輕輕旋動椅子，開始觀察酒吧裡的人。

短發長發裙裝褲裝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有，仔細觀察的話才發現這些人身上都沒有明顯的男性第二性征……

“Le吧？你怎麼沒跟我說？”李執秋才反應過來。

“那你去普通酒吧吧，我去一次被摸了好多下。”小艾很喜歡甜酒的味道，一下就喝了半杯：“進門的時候沒看你身份證性别嗎？”

“都要看是不是未成年的吧？”

身穿高腰牛仔褲的服務員踩着帆布鞋，身手利落地給李執秋把混沌上了上來，轉身端着一大盤小菜趕去給其他桌上了。

李執秋拆開放在碗邊的一次性筷子，總覺得畫風是不是和“酒吧”這個主題不符。

她嘗了一口，雖然沒有食欲，但不得不說味道真的很好：“這裡是飯店還是酒吧？”

“這裡飯也好吃，還專門隔出一空間吃飯的。”

吃到第三個混沌時，李執秋終于覺得胃被加載出來了。

“你今天在幹啥？我消息你也不回。”小艾不想醉得太早，喝下半杯之後就停下了，等着李執秋吃完。

“睡覺。”她言簡意赅。

“一整天都在？”

“嗯。”李執秋擦擦嘴，叫來服務員把空碗收走，又要了一杯陳釀龍舌蘭。

等酒上來時，李執秋有點無聊地看着群魔亂舞的炫彩燈光，以及舞池裡縱情扭腰擺胯的人。

炸耳的音樂在耳道裡來回竄梭，要不是她和小艾挨得近說話都要靠吼才能聽清。缤紛的光線照得威士忌泛光刺眼，看久了似乎都會幻視。

就說會幻視吧，前面那桌怎麼有人那麼眼熟呢。

“前面那桌有人好眼熟啊！”小艾酒精已經開始上臉，面頰绯紅，吼着跟李執秋說話。

陳釀龍舌蘭不是很甜，偏辣，味道卻比其他的輕柔一點。李執秋嘗了一口有冰塊在其中慢慢化開釋放涼意的酒，不想大聲說話，于是點點頭。

“我草，”小艾眯着眼睛，近視學生想要看清黑闆一樣：“特别眼熟！沒诓你！”

小艾學生解開了一道壓軸題，興奮地舉手跟老師說答案：“那個亞比！”

“哪個亞比？”李執秋問。酒店内人穿着打扮各異，亞比占了少數，前面沒有看到亞文化風格打扮的人。

“就是那個叫亞比的啊！旁邊還有陳夢緣！”小艾努力的描述着：“前面右邊點！”

李執秋果然找到了随和坐在前面的陳夢緣，看見了她旁邊也坐着一個女生。

亞比？

哦，亞風。

亞文化風格，亞比。

“人家叫亞風！”李執秋重重拍了下她肩膀：“你喝大了吧？”

“亞風嗎？”小艾有點迷茫，咂了咂嘴很快就放下了：“都差不多，一個意思。”

“一樣個屁啊。”酒精麻痹掉了部分語言系統，李執秋不講究說沒說髒字，放開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