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雪盯着他心口的位置:“那道劍痕,是什麼時候有的?”
“從藥人谷逃出來後就有了,但我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謝長宴解開衣襟,露出心口的金色劍痕,“師尊認識這個嗎?”
白暮雪的表情變得極為複雜。他伸手似乎想觸碰那道劍痕,又在半途停住:“這是......護心劍意。”
“護心劍意?”
“高階劍修留給至親之人的保命手段。”白暮雪的聲音有些沙啞,“能在危急時刻自動護主。”
謝長宴震驚地看着心口的劍痕:“那這是誰留下的?會不會是我的親人?”
白暮雪收回手,表情重新冷峻起來:“不知道。休息吧,明日還要練劍。”
謝長宴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得到答案,隻好起身告辭。他剛轉身,突然聽到白暮雪又說了句:“以後夜裡做噩夢,可以來院中練劍。”
這大概是白暮雪式的關心了。謝長宴心頭一暖,輕聲道:“謝謝師尊。”
回到房中,謝長宴卻怎麼也睡不着。他摩挲着心口的劍痕,思緒萬千。護心劍意......誰會在他身上留下這種東西?記憶中唯一可能的人隻有母親,但在記憶中似乎她隻是個普通人,怎麼會......
窗外忽然傳來一聲極輕的‘咔嗒’聲,像是瓦片被踩動。謝長宴警覺地坐起,手摸向枕下的匕首——這是白暮雪前幾天給他的,說“劍修也要會點别的”。
又是一聲輕響,這次更近了。謝長宴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移到窗邊。借着月光,他看到院牆上閃過一道黑影,速度快得不像常人。
“刺客!”謝長宴心頭一緊,剛要出聲示警,就聽到院中傳來白暮雪的冷喝:“滾出來!”
刹那間,三道黑影從不同方向撲向院中的白暮雪。他們手中兵刃泛着幽綠的光,顯然淬了毒。
白暮雪冷笑一聲,霜吟劍出鞘,一道弧形劍氣橫掃而出。兩個黑衣人應聲倒地,第三個卻詭異地扭轉身形,躲過劍氣直撲白暮雪面門。
“師尊小心!”謝長宴顧不得隐藏,沖出房門。
那刺客聽到喊聲,突然改變方向朝謝長宴撲來。白暮雪眼神一凜,身形如電擋在謝長宴面前,卻因此露出破綻。刺客的匕首劃過他的左臂,頓時鮮血淋漓。
“找死!”白暮雪眼中寒光大盛,周身氣勢陡然一變。霜吟劍發出一聲清越長鳴,劍身上浮現出繁複的冰紋。他一劍揮出,整個院子的溫度驟降,地面上凝結出厚厚的冰霜。
那刺客連慘叫都沒發出,就被凍成了一尊冰雕,随即‘砰’地一聲爆裂成無數冰晶。
謝長宴呆立原地,被這恐怖的劍意震懾得動彈不得。白暮雪收劍回鞘,轉身看他:“沒事?”
“師尊!你的手......”謝長宴這才回過神來,看着白暮雪流血的手臂,聲音都變了調。
白暮雪随意地瞥了眼傷口:“皮肉傷。”他走到那兩具刺客屍體旁,用劍挑開他們的衣襟,露出胸口一個詭異的符文标記——一隻眼睛,瞳孔處是一把小劍。
“天命老人。”白暮雪臉色陰沉,“他竟敢把手伸到青雲劍宗來。”
謝長宴已經取了金瘡藥回來,急切地說:“師尊,先包紮吧!”
白暮雪任由他處理傷口,眉頭都沒皺一下。謝長宴的手卻在發抖,藥粉撒了一地。
“抖什麼?”白暮雪冷聲道,“劍修見血是常事。”
“可是......”謝長宴喉嚨發緊,“師尊是為了保護我才......”
白暮雪打斷他:“少自作多情。我是你師父,護你是本分。”頓了頓,又補充道,“傷口淺,别想賴掉晨練。”
謝長宴鼻子一酸,趕緊低頭繼續包紮。他知道這是白暮雪安慰人的方式——别扭又生硬,但莫名讓人心安。
包紮完畢,白暮雪起身檢查院中的打鬥痕迹。謝長宴跟在他身後,小聲問:“師尊,天命老人是誰?”
“一個老不死的邪修。”白暮雪語氣厭惡,“專門收集特殊體質的人做實驗,聽說很多自稱正道之光的劍修背地裡同他交往很是密切。看樣子,他盯上你的玄陽血脈了。”
謝長宴心頭一緊:“那以後......”
“有我在,他不敢正面來。”白暮雪看了眼東方泛白的天色,“去睡吧,今天晨練取消。”
這是謝長宴入門以來第一次聽到‘晨練取消’四個字,可見事态嚴重。他猶豫了一下,問:“師尊,那個護心劍意......和天命老人有關嗎?”
白暮雪的背影明顯僵了一下:“無關。”他轉身往書房走去,“今日我要去趟藏書閣,你自己練劍,不可偷懶。”
謝長宴知道師尊又回避了問題,但此刻他更擔心的是另一件事:“師尊,你的傷......”
“死不了。”白暮雪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把院子收拾了。”
天亮後,謝長宴清理了院中的打鬥痕迹,又去廚房熬了藥。他端着藥碗來到書房,卻發現白暮雪已經不在那裡。桌上攤開一本古籍,正是記載‘護心劍意’的那頁,旁邊還有一張紙條:“下山一趟,三日内回。勤練劍,勿懈怠。”
謝長宴放下藥碗,拿起古籍細看。上面記載着護心劍意是劍修以本命劍氣凝聚而成,通常隻會留給血脈至親或生死摯愛。劍意不僅能護主,還承載着原主的部分記憶和情感......
“血脈至親?”謝長宴喃喃自語,心跳加速。他想起白暮雪說的‘你握劍的姿勢像故人’,還有那塊紋路相同的玉佩......難道他們之間真有血緣關系?
這個猜測太過驚人,謝長宴一時不敢深想。他收好古籍,拿起木劍來到校場,決定用練劍來平複紛亂的思緒。
一招一式,他練得格外認真。心口的劍痕随着劍招微微發熱,仿佛在呼應他的動作。謝長宴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套劍法他似乎很早以前就見過,甚至......學過?
太陽漸漸西沉,謝長宴渾身被汗水浸透,卻仍不肯停下。直到雙臂酸得擡不起來,他才癱坐在地上,望着滿天晚霞發呆。
師尊現在到哪了?他的傷還好嗎?為什麼要突然下山?是去找那個天命老人嗎?無數問題在腦海中盤旋,卻沒有答案。
夜幕降臨,謝長宴回到空蕩蕩的寒霜居。沒有白暮雪在,這裡顯得格外冷清。他習慣性地望向院中石桌,仿佛還能看到那個月下拭劍的白影。
“一定要平安回來啊,師尊......”謝長宴輕聲說,将那塊殘玉緊緊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