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上望去,成千上萬隻蠟燭飄蕩在半空中,把任何角落都照得透亮;屋頂甚至隐入了星空中,或者說,那就是一片星空。
這時,不知道是誰發出了奇怪的叫聲,我又一次踮起腳、像隻猴子一樣朝前望去,卻還是什麼也看不到。難聽的噪音還在繼續。
梅林啊,甚至這聲音好像是在唱歌。
……千萬不要驚慌失措!
在我的手裡——
盡管我一隻手也沒有——
你絕對安全
因為我是一頂會思想的魔帽!
自稱“魔帽”的不知名歌手唱完歌後,全場掌聲雷動。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一想到他是鄧布利多花錢請來歡迎新生的,我的心裡就很溫暖,甚至溫暖了我冰冷的雙手和靴子裡幾乎沒有知覺的腳。
“我現在叫到誰的名字,誰就戴上帽子,坐到凳子上,聽候分院。”麥格教授說,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喊道,“漢娜·艾博!”
等等,所以“魔帽”真的是一頂帽子?
“赫奇帕奇!”那個聲音喊道。
一個又一個新生跑了過去,坐在小闆凳上聽候分院,但我一個也不認識,所以一個也沒記住。不過,很快,麥格教授就喊道——
“瑞秋·德文特!”
“讓讓!”我從新生堆裡擠出來,就像奔赴刑場一般走向帽子和小闆凳。這頂帽子看着很破,也可能很髒,我可不希望什麼陳年碎屑或灰塵落到我今早剛洗過的頭發上。
我閉了閉眼,還是視死如歸般地坐在了那滑稽的小闆凳上。麥格教授把帽子蓋了下來,我什麼也看不見了。
“噢。”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說,好在我沒有被吓得一跳,當整個學校的人都在注視着我時,“當然,很有勇氣,本該如此。聰明的孩子,也很有個性。不過很顯然,并不算勤奮,也不愛吃苦頭……其實你也沒發現自己其實挺善良的,對吧?”
它都誇我聰明了,我也很難對它說些刻薄的話——但是世界上有哪個人會喜歡吃苦頭的?
“我想,它應該是你合适的歸處——”
應該?所以讓這個優柔寡斷的破帽子潦草地決定每個學生的所屬學院,真的合理嗎?
“格蘭芬多!”
我一點兒也不想讓這髒玩意再在我頭上待一秒,好在麥格教授很快就把它拿走了。我站起身來,像個凱旋的英雄般朝着熱烈歡呼的格蘭芬多長桌走去,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沒和别人一起聊天的我顯得格外孤獨。我撥了撥劉海,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像個沒有朋友的可憐蟲。事實上,我當然有朋友呢,不過他倆都在新生堆裡。
我朝新生們望去,赫敏似乎已經盯着我很久了,在對上視線時沖我短促地笑了笑。我向她揮了揮手。
而納威——當我找到他時,才發現他的雙腿抖得厲害,雙手緊緊地抓着萊福,感覺都要把這可憐的□□給掐暈過去了。
“赫敏·格蘭傑!”麥格教授喊道。
我不再用手撐着腦袋了,而是正襟危坐。人在特别緊張的時候,可能真的會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親眼看着她奔到凳子前,急忙把帽子從麥格教授手裡搶走,蓋在自己的腦袋上。
“格蘭芬多!”帽子就高聲喊道。我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的歡呼聲就要把我給震聾了。
赫敏紅着臉跑到我的身邊,坐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的天呐!”她把手放在胸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但臉上的笑容一點兒也沒有減少。
“納威·隆巴頓!”
納威緊張地像還沒學會走路的小孩一樣,整個人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小跑着,果不其然在踏出第七步時重重地摔倒在了地闆上。
麥格教授憐憫地看了看他。
我看着納威緊閉着雙眼,整個臉蛋都紅透了,五官擠在一起,嘴裡念叨着什麼。
過了很久很久,它才以尖利的聲音喊道:“格蘭芬多!”
格蘭芬多長桌上又一次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對于納威這樣老是犯笑話的喜劇必備角色反而格外歡迎。納威看起來也很高興,高興到還戴着帽子就跑掉了。
剩下的新生已經不多了,我歎了口氣,毫無儀态可言地趴在桌子上。
“哈利·波特!”
就像一顆石子砸入池塘般,禮堂立刻響起窸窸窣窣的交談聲。我伸長脖子像前看去,原來傳說中的哈利·波特就是我在列車上看到的那個瘦小的黑發男孩!
“他和我想象中的哈利·波特完全不一樣。”我悄悄地對赫敏說,“我聽說他被查爾斯王子收養了,怎麼看起來像從小生活在虐待中似的?”
“據我所知,他應該不是英國皇室的那個哈裡。”赫敏說。
麥格教授把帽子扣在哈利的頭上,幾乎把他的脖子也遮住了。
屏息凝神的幾分鐘過得格外漫長。
“格蘭芬多!”
一瞬間,格蘭芬多長桌旁的所有學生都站了起來。我和赫敏被高年級擁擠着,不得不抱在一起。鼓掌聲和歡呼聲混雜一起,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熱烈得多,仿佛能把霍格沃茨的屋頂震飛。
哈利·波特的臉上也帶着笑容,被學生們簇擁着,不得不坐到了我的對面。
很快,分院儀式就結束了。剩下的幾個新生收獲的掌聲完全不如哈利的那般熱烈,我開始慶幸自己姓德文特。
禮堂漸漸安靜下來,我盯着面前的金盤子,幹淨到甚至可以倒映出我的臉。我才發現自己的劉海竟然亂糟糟地支棱着,這使我的心都冷下去半截了。
“歡迎啊!”我聽見一個聲音說,“歡迎大家來到霍格沃茨開始新的學年!”
我朝聲源望去,一眼便認出教師席上那個站起來講話的老人便是我們偉大的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
“在宴會開始前,我想講幾句話——”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全禮堂的學生都期待地望向他,而坐在他身旁的教師們顯得有些無奈,“那就是:笨蛋!哭鼻子!殘渣!擰!謝謝大家!”
鄧布利多說完,便在響徹禮堂的鼓掌聲中坐了下來。他的幽默就像他的長胡子一樣,幾乎沒有人能欣賞得到。
轉眼間,金色的餐盤裡就擺滿了食物,比老妮莉做的健康綠便當好上百倍不止。
正餐過後是甜品,我不費吹灰之力地拿了一大塊切好的巧克力松糕。
赫敏正在和紅發的高年級聊着一些我不用聽就知道很無聊的東西,而納威正在和其他同學介紹着他的親戚,隻有我一個人抱着懷疑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咬了口胡蘿蔔蛋糕,如意料之中般難吃——我就不該對胡蘿蔔抱有希望的。
直到飯後甜品也消失了,鄧布利多校長又一次站了起來。
“噢,現在大家都吃飽喝足了,我要再對大家說幾句話。”他用敏銳的目光掃視了一圈,“一年級新生注意,學校場地上的那片林區禁止任何學生進入,我們有些高年級同學也要好好記住這一點。”
普通的林子可毫無吸引力,但當它是一塊禁地時——我想,我可以抽時間去那兒溜達溜達,就當為枯燥乏味的校園生活增添點樂趣。
“再有,管理員費爾奇先生也要我提醒大家,課間不要在走廊裡施魔法。魁地奇球員的審核工作将在本學期的第二周舉行,凡有志參加學院代表隊的同學請與霍琦女士聯系。”
魁地奇!我幾乎四五年沒騎過掃把了!讀小學時的每個周末,我怎麼就滿腦子隻裝着曲棍球和合唱班呢?
“最後,我必須告訴大家,凡不願遭遇意外、痛苦慘死的人,請不要進入四樓靠右邊的走廊。 ”
突然有人笑出了聲。我轉着腦袋尋找聲源,發現是——當然是他,哈利·波特!還是個小嬰兒時就能打敗那個“你知道是誰”,這種死亡威脅對他來說當然隻是小兒科了。
“現在,在大家就寝之前,讓我們一起來唱校歌!”鄧布利多熱情地說,像指揮家般揮動着魔杖,杖尖立刻飄出一行行扭動着的文字,“每人選擇自己喜歡的曲調。預備,唱!”
我張了張嘴,在腦中飛速搜索着自己比較喜歡的歌,但我能哼出聲來的隻有那首爛炖西藍花般的《一鍋火熱的愛》了。
直到大部分人都唱完了,正尴尬地相視一笑時,格蘭芬多長桌上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紅發男孩(我懷疑地看了看對面那個名叫羅恩·韋斯萊的家夥)還在用葬禮進行曲的旋律唱着。
“音樂啊,比我們在這裡所做的一切都更富魅力!”多愁善感的老校長擦了擦眼睛說,“現在是就寝的時間了。大家回宿舍去吧。”
“大家,跟我來!”紅頭發的男級長說,我又一次把疑惑的目光放在羅恩的後背上。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視線,回過頭來看了看,又揉着頭發把腦袋轉回去了。
格蘭芬多的新生們零零散散地跟着級長,從一條條來自不同學院的隊伍間插過,沿着白樓梯朝樓上走去。
最終,我們站在台階上,看着他站在一幅巨大的肖像面前。華貴的金色相框裡裝着一個穿着粉裙子的富态老夫人。
“口令?”她打着哈欠問。
“龍渣。”級長說。随着他的話音落下,老夫人慢吞吞地移開身子,我們這才得以通過畫像裡的暗道走進去。
“這是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
公共休息室是一個寬敞而溫暖的圓形房間,地上鋪着毛織地毯,牆上挂着以深紅色為主的帷幔,滋滋作響的火爐旁擺滿看起來軟綿綿的扶手沙發,窗外的星星看起來觸手可及。
另一位級長從一扇門裡走出來,走到新生面前:“這是珀西·韋斯萊,我是路易斯·施密特,我們都是格蘭芬多的級長。”她朝珀西點了點頭,“把女孩們都交給我吧。”
女生都主動從隊伍裡分離出來,跟着路易斯走進她剛才出來的那扇門。踏上螺旋形的樓梯,不知繞了多少個圈,我們才找到屬于一年級新生們的房間。
宿舍也是圓形的,地毯上擺着四張垂挂深紅色天鵝絨帷帳的床,床邊的桌椅在對比之下就稍顯簡陋了。我眯着眼睛關上直灌着冷風的窗,有些疲憊地坐在柔軟的被褥上。
“這間宿舍是上一屆七年級用完空下來的。不過,當然,除了房間,其他一切都是新的。”路易斯有些疲憊地說,“現在,有什麼疑惑都可以提出來。”
“為什麼霍格沃茨沒有天花闆呢?”
“這是一種很高深的咒語,”赫敏搶先開口回答,“能讓天花闆看起來和真正的天空一模一樣。”
路易斯點了點頭,看了看我們。
“沒有嗎?”她高興地說,轉身離開,“好的,姑娘們,晚安。”話音剛落,宿舍的門就被關上了。
“以防你們沒記住我的名字——我是拉文德·布朗。”棕發的拉文德說,朝着盥洗室走去,“我真受不了身上的泥巴味了。”
砰地一聲,盥洗室的門就被關上了。
“跳過這種自我介紹的環節吧。”深膚色的佩蒂爾撇了撇嘴道,她看上去是那種算術占蔔能拿到優秀的人,“叫我帕瓦蒂就好。”
“謝謝。”我感激地說,把頭靠在了帷柱上,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