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坐下來,在禮物堆裡尋找寫着“緻瑞秋”的賀卡,卻發現它們原來都屬于自己。
赫敏的禮物是一套《魔戒之主》,羅恩的是一大袋比比多味豆,而海格竟然送來一大袋泛着酸味的黑茶葉。
我把各種不認識的親戚送來的禮物放到一邊,終于找到卡桑德拉姑婆的禮物。
我轉過頭去看了她一眼,發現她也在滿懷期待地盯着我,臉上燦爛的笑容讓我打了個寒顫。
我撕開羊皮紙,取出裡面那件繡着粉山茶花的湖藍色帕埃尼裙,差點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我聽見了海蒂沒忍住的笑聲。
“喜歡嗎,瑞伊?”卡桑德拉夾着嗓子說,“你将來會用到它的——”
這裙子隻适合給我們的曾祖母穿。”羅彌娜毫不留情地說,“别把她打扮得像是伊麗莎白一世。”
“好了,好了。”卡桑德拉不怎麼高興地說,“我又不是送給你的。你喜歡它嗎,瑞伊?”
“彼得,把熱好的黃油啤酒端上來吧。”海蒂在這時高聲說,我立刻對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彼得回過頭來,看了看海蒂,不情不願地打了個響指,給徐徐升起的黃油啤酒噴上奶油,讓它們分别落在每一個銀盤子旁邊。
我立刻把那條裙子塞回了羊皮紙袋裡。
“還有人沒來呢。”卡桑德拉有些不滿地說,“給我來點火焰威士忌,好嗎?”
話音剛落,一瓶火焰威士忌和幾個高腳杯便出現在她的手邊。
正午十二點整,聖誕宴會開始了。我坐在海蒂身旁,一小勺一小勺地喝着蘑菇湯,聽着大人們競争般的無趣交談,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顯眼。
“好了,大家,别在聖誕節讨論康奈利了,好嗎?”一位男賓客以一種法國人的腔調說道。他是如此刻意地喊出了魔法部部長的教名,就好像他們之間的關系十分親密似的。
“瑞徹埃塔,”他突然喊出了我的名字,讓我的心向下一沉,“有适應霍格沃茨嗎?”
“當然。”我說,“我們有全世界最好的魔法學校,不是嗎?”
做作的笑聲響起。
“是啊,哪怕讓我丢掉魔法部的官職,我也願意回到霍格沃茨重新度過那七年。”他憂傷而深沉地回憶道,“好好享受霍格沃茨的一切吧。”
我在心裡瘋狂地嘔吐着。
“你都快哭了,老東西。”另一位盤發的賓客犀利地調侃道,緊接着便像那老東西一樣轉向我,“我聽說你被分到了格蘭芬多,瑞徹埃塔,是這樣嗎?”
我并不理解他們為什麼執着于“瑞徹埃塔”而不是簡單的“瑞秋”,或許生澀難讀的名字聽起來更高雅些吧。
“是的。”我大概已經知道她接下來會說些什麼了。
“我們德文特家還出了個勇氣過人的小異類,是不是?”她說,語氣裡沒什麼惡意,說出來的話卻非常難聽,“就像——噢!”
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止住話題,緊張地瞥了羅彌娜一眼:“抱歉,我真是有些喝醉了。”
羅彌娜面無表情,沒說什麼。這并不代表她生氣了,她總是這樣冷靜而沉默。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
我注意到海蒂看起來有些不自在,但她在這種事上一向沒什麼話語權。
“你的成績怎麼樣,瑞秋?”有人拙劣地試圖轉移話題,“别忘了拿到年紀第一,這是我們德文特們之間的傳統。”
“很不錯。”羅彌娜替我回答道,我想她可能已經私下問過麥格教授了,“隻不過,她在格蘭芬多裡最好的朋友比她還要更加優秀。”
我實在沒懂羅彌娜到底是在為我解圍還是在告誡我。可是,誰能比得上赫敏·格蘭傑啊?
“兩個聰明孩子都去了格蘭芬多?”男賓客略帶遺憾地說,“分院帽是怎麼想的?”
“不姓德文特的年級第一。”卡桑德拉說道,“這不就是年輕時的你嗎,羅彌娜?”
做作的笑聲又一次響起,話題自然而然地轉移到那群老古董們年輕時的校園生活上。
宴會結束後,我和羅彌娜一同站在宴會廳門口,與所有賓客告别。
“再見,我的小瑞伊。”卡桑德拉親吻着我的臉頰,撲面而來的酒氣和英國梨的果香混合在一起,讓我的腦袋昏昏沉沉的。
直到夜幕降臨,德文特老宅又像原來一樣變得空蕩蕩的。羅彌娜轉過身來看我。
我聽見自己的心髒砰砰直跳。
“表現不錯,下次我會讓彼得把聖誕烤雞和蘋果派放得離你近些。”她說着轉過頭去,不再看我了,“你的假期作業完成了嗎,瑞伊?”
我搖了搖頭。
“那就回到你的房間裡去。”羅彌娜又用那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我拎起長裙,撒腿跑走了。回到卧室後,拿出羊皮紙準備開始寫變形術論文,卻怎麼也找不到羽毛筆。循着昨晚的記憶,我在地毯上翻找着,驚恐地發現它好像真的失蹤了。
去尤利西斯的房間看看吧。我心裡的某個聲音說。我父親生前的卧室就在我的卧室隔壁,走過去完全鬧不出一丁點兒的動靜。
在我還不懂事時,曾把那個“可能會鬧鬼”的房間當作探險的寶地,哪怕到了今天,我對它也抱有濃厚的好奇。
就當是為了找羽毛筆。我對自己說,悄悄地溜進了尤利西斯的卧室。
房間裡擺設很少,就像客房一樣整潔而沒有人情味兒,我想我父親生前一定是個無趣的人。我打開門,走進與卧室連接的書房,這裡倒是比卧室要雜亂些。
我坐在尤利西斯曾坐過的皮椅上,在櫃子裡翻找起來,還順走幾本看起來很像日記的筆記本——真的有孩子不好奇自己的父母是怎麼步入婚姻墳墓的嗎?
大概半小時後,我把一支鴉毛筆、一堆筆記本和一個小盒子放在書桌上,在兩秒的抉擇後還是懷着好奇與敬畏之心搗鼓着小盒子。它連鎖都沒有,卻怎麼也打不開。
“阿拉霍洞開。”我學着赫敏的樣子用魔杖指着盒子,不知道是因為我學藝不精還是因為它被施了反開鎖咒,總之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開始用力掰、擰,用盒子砸向書桌,卻還是沒有打開。我洩了氣,隻是把它放回了原來的位置,帶着筆記本和鴉毛筆回到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