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前夕的早晨,我站在盥洗台前梳弄着頭發,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沒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
“你不是沒有拿到許可證嗎?”拉文德在腦袋上紮了個大大的蝴蝶結,好奇地問,“難道是——哦!”她捂住嘴,咯咯地笑了,任憑我怎麼詢問都不肯告訴我自己到底在笑些什麼。
“我們出發了,瑞秋。”赫敏戴上圍巾,小心翼翼地說。
我真想告訴她不必這麼做,就算我拿到了許可證,也會為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而推掉我們第一次的霍格莫德之旅——但不知怎的,我沒有說出口。
“再見。”我故意裝出一副很郁悶的樣子,無力地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宴會上見。好好玩吧。”
赫敏擔憂地看了看我,才不得已地跟拉文德和帕瓦蒂一起離開了。
我在寝室裡等了很久很久,直到手表上的指針距離正午的陰雲隻有半格時才起身輕飄飄地離開了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我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地在圖書館門口碰見了看起來無比懊惱的哈利。說實話,我并不是很想在這種時候遇見他——我可憐的朋友無聊到隻能來圖書館解悶,我卻如此湊巧地要去參加一次社團活動——
“嗨,哈利。”當那雙翠綠色的眼睛注意到我時,我不得不尴尬地朝他揮了揮手,一點兒也不像是在半路上碰見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
“瑞秋?”他高興地說,濃密而雜亂的黑發似乎都翹了起來,讓我得以看見他額頭上的閃電形疤痕,“你要去哪裡?”
“我、呃。”我幾乎狠不下心來,這麼做簡直就像是抛棄撿來的小狗——我應該告訴他真相,雖然我都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我真正的、最好的朋友——
“我要去參加一次社團活動。”我閉了閉眼,說道,“嗯——是隻有女生能參加的那種姐妹幫。”
他眼裡的閃亮的喜悅一下子褪去了大半,但随即又像不想讓我看見似地移開了目光。
我握了握拳,但實在做不到為了朋友而完全舍棄我自己的生活、忤逆我自己做下的決定——就算是赫敏來了也不行。
“你們在幹什麼?”有誰粗聲粗氣地在我身後問道。我轉過身去,是費爾奇,正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着我和哈利。
“你們最好不要給我惹出一些事來。”他慢悠悠地說,似乎誤解了些什麼,但我又不好直接把反駁的話說出口,“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在城堡裡溜達,不像你們其他讨厭的小朋友一樣去霍格莫德買臭蛋、打嗝粉和飛鳴蟲……”
哈利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但這是可以随便默認的嗎?
“好了,回你們的休息室去吧!”費爾奇惡狠狠地說,一步三回頭地走掉了。
“那麼,再見,哈利。”我說。
“再見。”他平靜地說。
多說無益,我隻能灰溜溜地轉身離開了。
我快步走下旋轉的樓梯,經過禮堂,來到了地牢的門口。說真的,到底是誰想出來把第一次集合的地方放在斯内普的辦公室附近的?
“哦,你來了。”一個看上去明顯不是領頭人的矮個子女生靠着牆,嘴裡叼着不知道是煙還是棒棒糖棍的東西,當然在魔法世界,這二者可以兼而有之——總之,她一見到我就走了過來,哪怕表現出來的樣子十分不耐煩。
“好了,我們走吧。”她懶懶散散地轉過身去,領着我朝着地牢深處走去。
“哦,你是?”我問出了一個蠢到不能再蠢的問題,真是棒極了。
“你不認識我?”她笑了一下,“看來我捉弄的人還不夠多——那個天天把騷擾虻挂在嘴上的怪胎就是一個好的選擇——抱歉,”她不帶一點兒歉意地說,“記住我的名字,我是費利西蒂·伊斯特徹奇,但在一無所知協會裡,我是‘黑色’之一。”
伊斯特徹奇①,真是一個好名字。我對她本就不高的敬畏之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乃至對整個一無所知協會的印象都變差了——負責接待我的人是一個把随随便便就把霸淩說出口的家夥,這真的符合常理嗎?
“好了,我們到了。”她站在一扇厚重而華貴的門前,就在尼克的忌辰晚會隔壁。她伸出塗滿藍色指甲油的手敲了敲,說出了一個類似于口令的難聽的罵人詞彙。
門開了。我一眼便看見達芙妮氣喘籲籲地坐在扶手椅上擦着汗。
這裡的裝扮令我大失所望——用“簡陋”來形容都過猶不及,或許這次聚會的舉行地點隻是會長的靈光一現。墨綠色的地毯上隻有一塊繪着斯萊特林校徽的地毯,幾張雕花木桌淩亂地擺在一旁,看起來剛被誰擺弄過。
“……我們又不全是斯萊特林,為什麼要把集合地點選在地牢,黑色一号?”一個穿着赫奇帕奇校袍的高大的女生大聲說道,“我們本來就是那老東西眼底的一粒沙,你能不能别再标新立異了?”
“那又怎樣?”被稱作黑色一号的女生輕蔑地說,“我還要代表霍格沃茨參加魔藥錦标賽,鄧布利多可不會把我怎麼樣——”
“等着瞧吧。”那個赫奇帕奇冷冷地說,“别忘了有關創始人女士的那個傳言——如果你把一無所知協會搞砸了,她可不會給你好顔色看。”
“容我說一句不好聽的。”黑色一号抱起了雙臂,眨了眨眼睛,“她已經死了,黑色三号,就算是神秘人也沒辦法在死後詛咒别人。”
……說真的,她們為什麼要互相稱作黑色幾号啊,就像是幼稚的小學生一樣?我的腦袋都要被繞暈了。
“冷靜些,黑色三号。”有誰拉了拉赫奇帕奇女生的衣袖,“新人來了。”
當她們同時望向我時,我産生了一種錯覺——我會成為她們的下一個惡搞對象。
“歡迎!”黑色一号高聲說,女生們立刻以我為中心圍了過來,熱烈地鼓着掌,“歡迎來到一無所知協會!”
她漂亮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标準化的優雅笑容,淺色的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笑意。
“我們是霍格沃茨的新一代社團的代表,曾經能與我們抗衡的隻有古老的鼻涕蟲俱樂部,但那滑稽的名字也随着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辭職而漸漸消失在了人們的心中——”
“說重點。”那個強壯的赫奇帕奇女生低聲說。
“我是西爾維娅·梅爾維爾。記住我的名字,因為我隻說一遍。”梅爾維爾沒去理會她的死對頭——估計也就是達芙妮口中的瑪克辛·弗萊厄蒂,“一無所知協會由最初的黑色一号——也就是狄芙達·布萊克女士創立,雖然她在死後才出名,但她的功績可謂萬古長青,隻有每任會長才能拿到她的信物——一把鑰匙。我必須得提醒你,雖然出了個臭名昭著的逃犯,但布萊克家族仍然是神聖二十八純血家族之一——”
“我知道。”我聽見自己大聲說,“我就是狄芙達·布萊克的女兒。”
“我知道。”梅爾維爾抱起雙臂,眯起眼睛看我,“不要打斷我的話,不然我會在第二次說這句話之前讓你滾蛋。别忘了是誰有權力邀請你的,德文特。”
我和她對視着、僵持着,最後主不得不動低下頭去以示服從。但誰都能看得出來,我們親愛的會長并不是很有威懾力。
“很好。”梅爾維爾繼續高聲說,“衆所周知,加入一無所知協會會對你們的未來有很大好處,我相信各位也都是為這一點而來的。一無所知協會彙聚了霍格沃茨所有的女性天才,我們的會訓是‘互幫互助’,雖然這一點兒也不酷,但你必須得把這一點裝進你的小腦袋裡,直到畢業後也要記住這一點,在需要幫忙時聯系你曾經的盟友,在你的盟友需要你時提供幫助。”
感謝梅林,梅爾維爾終于說了句像樣的人話。
“你需要什麼入會儀式嗎?”她伸長了手,看着自己的指甲,輕飄飄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
“我想也是,沒人喜歡自我介紹,對吧?”梅爾維爾冷笑了一下,不知從哪兒拿出來一張字條,遞給了我,“這是一無所知協會的聯系方式,上面會呈現出每次活動的時間和你入會所要完成的三輪測試,絕對保密。”
“明白。”我說,接過了那張字條。
“那麼,你們自己愛幹什麼幹什麼吧。”她說完便果斷地轉身離去,原本圍在我身邊的姑娘們也一哄散開,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我看着互相攀談的衆人和部分拼命寫着作業的女生,慢慢地打開了那張折疊的字條,隻見上面用遒勁有力的字體寫着——
第一步:在任意課堂上搗亂。你在期待第二步和第三步嗎,親愛的?拜托,我們可沒時間監督你,隻能讓這張字條來盯着你了。牢記,隻有完成第一步才會有第二步。
——你親愛的,最初的黑色一号。
“給。”在禮堂裡,羅恩把一大堆五顔六色的糖果丢在我和哈利的腿上。他和赫敏的臉被寒風吹得紅撲撲的,看上去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