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林浪遙喊了兩聲,撓撓頭,拔劍斬開周遭的一片矮叢,他還記得最後看見溫朝玄時的方位,遠處樹冠重疊的地方隐約現出一點樓閣的朱瓦。林浪遙也不做多想,便朝着那邊去了。
他走出林子的時候,發現自己應該是到了天工閣真正的内門駐地,目之所及的飛閣流丹比之前見過的屋宇都更加精工細刻,屋檐下,殿門口,停着許多威風凜凜閉目無聲的機關兇獸,想來外山負責接待來客和弟子的日常生活,而内山才是長老掌門起居的地方。
他面前是一重大殿,殿前有甚為寬闊的空地,地上插着許多把劍,一個着紅挂金的玉面少年郎穿行在其中,滿臉不耐煩地看着那些劍,好幾個穿着天工閣服飾的年輕弟子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賠笑地說:“祁少主,這麼多劍都沒有能入您眼的嗎?……”
被稱之為祁少主的少年壓着脾氣,正待說什麼,忽然眸光一定看見了不遠處走出樹林的林浪遙,“咦”了一聲,遠遠指着林浪遙說:“你過來。”
天工閣弟子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來,一時所有視線都落在林浪遙身上。
林浪遙正不知道該往哪去找溫朝玄,見到大殿外有人影于是下意識朝這邊靠了靠,沒想到剛走近就被發現了。聽見少年喊他,他想了想,覺得應當沒什麼問題,便走過去。
少年打量着他,他也打量着少年,仔細論起來,其實兩人外貌上看着年齡并沒有差多少,但因為林浪遙早就名揚天下過,所以自持長輩心态,看着這少年就覺得是個小孩。
少年自小被捧着長大,長輩們寵着他,同輩們懼怕他,從沒有一個看着和自己仿若年紀的年輕人用這種平靜淡定的态度面對他,這位祁少主沉默了片刻,揚起頭傲慢地“哼”了一聲,猶如施舍般說道:“你這劍不錯,給我看看。”
林浪遙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少年重複道:“我說,把你的劍給我。”
林浪遙的青雲劍正握在手中,祁少主對它表現得饒有興趣,修真界有名的煉器門派天工閣為他請出了那麼多鑄劍他都看不上,偏偏一眼就看中了林浪遙的這把劍。
站在少年身邊的天工閣弟子不知道林浪遙是什麼來頭,但他們知道自己絕對得罪不起祁大少主,于是趕緊對林浪遙說:“你就給他看看吧,這位是武陵劍派的祁子鋒少主,當世最年輕有天賦的劍修,你的劍到了他手裡也不算辱沒。”
林浪遙:“……”
林浪遙沉默了。
林浪遙一時竟不知道作何回答。
他很想控制自己的表情不去發笑,因為這一切太過離奇了,以至于性格驕橫如他都生不出火來,隻覺得荒謬。
居然會有人對着一個劍修說,把你的劍給我。
武陵劍派在修真界也算是實力卓絕的劍修門派,位列五大門派之中,他們看出林浪遙身上并無修為,以為他會被武陵劍派的名頭吓到,從而乖乖交出手中佩劍,而林浪遙隻是動了動唇,吐出一個“滾”字,便當着幾人的面轉身離開。
這一個“滾”說得太過行雲流水,以至于祁少主都愣住了,直到看見周圍天工閣弟子臉上驚恐的神色,一股後知後覺的怒火才竄上心頭,祁子鋒何時被一個無名之輩這麼下過面子,當下便咬着牙飛身上前一把抓住林浪遙的肩膀,“你給我站住——”
林浪遙在他的手碰上自己衣料時就做好了準備,劍光一閃,林浪遙單手持劍飛旋着轉回身,祁子鋒的手搭在他肩頭,而林浪遙的劍刃抵在了少年的脖頸。
“我忙着找人,少來煩我,”林浪遙認真地說,“那麼多劍,你随便挑把不能用?實在不行自己去鑄劍,劍都不會鑄,學别人修什麼劍,人菜還磨磨唧唧嫌劍不行。”
祁大少主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表情非常難看。
林浪遙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因為他的劍就是自己鑄的,包括溫朝玄也是,在他的認知裡,劍修自己鑄劍天經地義,好歹是本命法寶,像買菜一樣随意買來這叫什麼事?同時他心裡還有些鄙夷,難怪修真界這些人沒幾個能打的,他曾經揍過一個劍修門派,現在想起來了,應該就是這個小少主所在的武陵劍派,若是這劍派裡的人都像他一樣花錢買劍,那難怪這門派的劍修花一百年時間都追不上林浪遙曾經的修為境界。
他自覺自己是給出誠懇建議,但祁少主死死盯住他的眼睛越來越紅,令林浪遙不由得微愕,心說不會吧,這就把這小孩給說哭了?
“劍來!”祁子鋒蓦然爆出一喝。
一把劍從殿前劍叢中飛出,林浪遙意識到不好,肩頭一聳從祁子鋒手中掙出,立刻後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