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想說……”林浪遙吭哧吭哧的,像是卡殼了,突然忘記自己原本要說什麼。他像罰站一樣在屏風後站着,時不時回過頭,隔着一層朦胧的屏面絹緞能看見男人更衣的身形輪廓,不知道為什麼,心驚膽戰的。屋内安靜得隻能聽到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音,林浪遙屏住呼吸,當聲音停下後,才敢再次挪步走進屏風後。
溫朝玄背對他坐在桌邊飲茶,平日一絲不苟束起的長發居然散在肩頭,林浪遙瞥見桌上放着發帶齒梳,立刻殷勤地湊過去說:“師父,我幫你梳發好不好?”
溫朝玄很是詫異,剛想讓他住手,林浪遙已經一把握住了他的發尾。
溫朝玄身體忍不住僵了僵,按捺着說:“别胡鬧……放開!”
林浪遙充耳不聞,抓起齒梳在溫朝玄背後比劃了一下,也不知道從何下手,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住一把就梳了起來。
與林浪遙那頭總是梳斷木齒的毛躁頭發相比,溫朝玄的發絲倒是很密很細,與他這個人強硬的性格一點也不像,抓在手中仿佛一段軟軟的輕綢,讓林浪遙毛手毛腳的動作忍不住越來越小心翼翼,敬畏地捧着那頭發。
男人背對他坐着,身姿很是挺拔,像一座永遠不會傾塌的高大玉山。林浪遙悄悄用目光丈量着溫朝玄的肩寬。小時候他總以為自己長大後就能成為像溫朝玄那樣的男人,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他的身形确實是長開了不少,但與師父相比,還是相差太多,他原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後來他下了山,入了世,才知道,即使在攘來熙往凡人芸芸的紅塵裡,像溫朝玄這般的男子也不多得。
随着林浪遙的動作,溫朝玄的長發全部被挽起時,現出一截被白淨衣沿圍住的脖頸,衣料平直地覆在肩背上,往下在腰部的位置陡然一收,極為含蓄地包裹住身體,若是不脫衣服,旁人應當很難想象溫朝玄這麼冷淡無欲的外表之下,有着一副何等完美的□□。
溫朝玄如果不修道,應當會惹來許多女子的愛慕。林浪遙一邊漫不經心梳着頭發,一邊想起來剛才撞見溫朝玄換衣服時的景象,那輪廓分明的肌肉,那勁瘦的腰身,當真是……林浪遙突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當他意識到自己思緒偏飛到哪裡去的時候,吓得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子。他在想什麼呢?那可是他師父!
林浪遙慌裡慌張的,手上加快梳發的動作,溫朝玄忽然擡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林浪遙反應很大,驚得差點跳起來,幸好回過神了,硬生生忍住。
溫朝玄默然道:“你在幹什麼。”
“啊……啊?沒什麼啊,怎麼了……”林浪遙故作輕松地說着,然而低頭一看,看到手上梳子扯掉的好幾根頭發,頓時啞然。
溫朝玄示意他放開,自己拿起發帶,三兩下就束好了頭發。
林浪遙手裡揪着梳子,蔫頭耷腦地站在一邊。溫朝玄回過身來看了他一眼。明明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無論身形外貌都是成人的模樣,可在師父面前犯了錯,仍然像個小孩兒一樣。溫朝玄以前就思考過林浪遙為什麼會被他養成這副模樣,如今他終于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從前對這個徒兒确實有些太過嚴厲了。
溫朝玄思忖着,放緩了語氣說:“你真的想跟我去?”
林浪遙倏然擡起頭,眼中明晃晃寫着疑惑。他又惹了錯,師父沒生氣,居然還要答應他的要求?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溫朝玄本來就打算要帶上他。溫朝玄這幾天一直在準備的事情終于辦妥了,雖然破費了些力氣,但幸好很成功,他今天這麼早回來,就是在思考怎麼和林浪遙說,該選個什麼日子,卻沒想到林浪遙居然上趕着要跟他一起去。
或許這就是注定的吧。
林浪遙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希冀地看着自己家師父。
溫朝玄點了點頭,對他說:“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