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浪遙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句,“師父,你來過這個地方嗎?”
溫朝玄沉默良久,答道:“我不知道。”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回答,來過就是來過,沒來過就是沒來過,不知道又是什麼意思,總不能連自己有沒有造訪過一個地方都不記得了吧?
但是溫朝玄看起來不想多言這個問題,他說:“如果我沒猜錯,地底下的空間應該很大。”
靈碧宗逃出來的那些弟子一個個靈脈空竭昏迷不醒,那麼合理推測,他們多半是因為遇上了這股能夠将靈氣同化吞噬的詭異魔氣,所以渾身的靈力都被迫流失殆盡。
起初,地裂入口的魔氣應當并不濃郁,起碼沒有濃郁到無法進入的程度,靈碧宗弟子順着裂縫進入地下探索,在這探索中或許發生了什麼,導緻他們突然發現地底的魔氣過盛并且相當詭異,他們察覺到身上的靈力在逐步流失,于是半途倉惶折返,卻因為返程的路太長了,導緻過程中就流失太多的靈力,一逃出來後便徹底失去意識。
如果地下空間不大,完全不會是如今的結果,他們應該在察覺到不對勁的瞬間就能很快回頭。
“所以是有救人的方法了嗎?”蘇寒水聽完他的分析,急迫地道。
溫朝玄說:“說不上什麼救人的方法,不過是三個建議,或許你可以考慮一下。”
蘇寒水說:“劍尊請講!”
“第一個建議,”溫朝玄說,“如果不想被魔氣侵入靈脈,現在的地裂入口絕對不能進入,但你們可以另行開鑿一個新入口,兩邊一起将魔氣排出,如分流治水,自然可以弱化地底的兇險程度。”
“不可行,”李無為不假思索地斷然道,“地底的魔氣有多少,排出的魔氣該去哪,這些都是未知的問題,如今局面已然難以控制,若是再放任魔氣四溢,遭難的不止凡人,就是修者也自身難保。”
李無為一番話壓得蘇寒水汗流不止,在大義面前,他若還想在修真界存得顔面,如何也不能為了救自己徒弟這種一己之私而放任魔氣失控。
他拭了把汗,問道:“第二個建議呢?”
溫朝玄說:“第二個建議,修真界有一種法器,名為‘存浩然’,可以吸納天地間的靈氣存入器内以供修煉。既然修真界能煉出此器,魔族未必不能,去尋一個能夠吸納魔氣的法器來,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這個想法提出來,李無為都忍不住露出苦笑。
要知道,存浩然這種級别的法器,偌大修真界裡也不過寥寥數人能夠親眼見過,它們大多隻存在底蘊深厚的幾個世家門派之中,除非是門派裡有人跨入渡劫期的瓶頸,否則不會輕易動用。想要從魔族手中得到這樣同級别的法器,無異于直接從魔君手裡搶東西,既然能打得過魔君,直接讓魔族解決這滿地的魔氣就好,又何必多此一舉再拿法器。
最重要的是,困在地底的人,根本等不了那麼久。
蘇寒水此時終于冷靜了下來,被汗水浸濕的衣衫寒透了,他定定看着溫朝玄,“這第三個建議才是您真正想說的吧,既然如此,不妨直講。”
“第三個建議需要你願意嘗試,”溫朝玄與他對視,半晌後方道,“直接從地裂入口進去,兇險難料,即便是我也沒有十分把握能抵禦這魔氣,但如果你想進去,我可以為你斬開一條通道,必須趁着魔氣尚未聚攏之前出來,為了避免魔氣洩露太多難以控制,我們會将斬開的裂縫回堵。”
這個方法,其實就是一道非常簡單的選擇:蘇寒水願不願意冒着危險,用他自己的命去換他徒弟的命。
蘇寒水聽完後,短暫沉默片刻,隻問出一句話,“斬破通道的時候,有沒有可能傷到裡面的人。”
“會有碎石土塊塌落,”溫朝玄說,“我也無法判斷令徒距離地面多遠。”
如果他的徒弟離入口太近,那麼很有可能被垮塌的石土壓到。
蘇寒水臉上表情空白了一瞬,他回頭望着天幕下如陰霾盤踞的魔氣以及結成陣法的靈碧宗門人,忽然擺了擺手,好像被抽去全身力氣,疲憊地扶着石灘裡的巨大石塊,毫無一派宗主形象地席地坐下。
“實話說,你們是不是覺得,他在地下待了那麼多天,或許早就已經死了。”
沒有人回答,就連林浪遙也隻是憐憫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