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異況突發,極不安甯。
景元與蘭玉原本定于夜半會面,結果均有事耽擱,都是直到天快亮時才得空去茶館,路上都以為對方早已離開,沒想到卻差不多同一時間到達地點,也算沒有爽約。
兩人照舊在樓上雅間入座,蘭玉路上趕得急,粗氣喘個不停,顧不上什麼禮儀先灌了一口水下去潤潤嗓子。
“先生那邊遇到何事?”景元見狀,又将他茶杯倒滿,推過去。
“出了個意外,焦頭爛額啊。”蘭玉擦擦額上的汗,“剛入夜時,東南海域突發震動,地面開裂,附近的巡邏隊被漩渦卷進地裂,還好解救及時,沒有人員傷亡。”
“海下地震?似乎極為少見吧……”景元說,“總之,無人傷亡就好。先生如今監管海域,想必是第一時間親臨現場?”
“唉……慚愧。”
“可有什麼發現?”
“海底亂流洶湧,我……沒敢靠太近。”蘭玉回想起自己驚慌的樣子,隻覺面上發燙:“如您所講,古海向來穩定,地震百年罕有,更别提還震開一條大裂縫!大長老在位那麼多年怕是都沒遇見過此等怪事吧。唉……我也從未處理過這種緊急情況,謊亂無比,還好柳長衡随後趕來,幫了我不少。”
“柳長衡?”景元瞬間警覺,“他也在附近?”
“對。地裂以西十餘裡便是熒岩蚌的栖息地之一,哦,流光珠就産自熒岩蚌。前不久我在附近挖出那個巨球,柳長衡聽說後很感興趣,昨日他來詢問我地點,也想去碰碰運氣。确實……想想是有點可疑,但不管怎麼說,救人的事多虧有他。”蘭玉懊惱道,“單憑他敢隻身跳入裂縫救出被困在最深處的隊員,就比我強太多了……柳長衡做事果敢,行動力強,大長老器重他也有道理。”
自從和将軍混熟之後,蘭玉有心事便不瞞着,景元倒成了他傾訴的第一選擇。
“人各有所長,不必事事都分優劣。依我看來,先生才是最好的龍師,持明族内無人能及。”似乎無論多麼誇張的話,隻要從景元口中說出,就能被賦予足以安定人心的力量。
“……謝謝您安慰我。”
“實話實說而已。你方才提到巨型流光珠,我正好有些疑問,請問先生是如何尋到它的?偶然所得還是……有什麼線索?”
蘭玉怔住,眼中透露出驚疑:“将軍,我有時候真的覺得,您是不是能開天眼洞察一切。哦!莫非通過神君可以監控整個仙舟?”
景元剛飲一口茶水,差點嗆到:“哪有那麼厲害。我就是随便問問,先生不嫌我疑神疑鬼就好。”
龍師坐直身子,正色道:“不瞞将軍,族中節慶那夜,大長老托人給了我一張海底卵床分布圖,據傳當年大亂不僅導緻許多持明卵損毀,更有大片卵床陷落消失,其中就包括我師父離安與一個叫做連垠的已故丹士共同看護過的卵床。我隐約感覺,大長老他……似乎在提醒我什麼。我根據那張圖巡查海底,巧的是,幾處可疑地點都與夜明珠産珠區接近,正好可以順帶尋找蜃珠材料。那個大球就是在附近一處深溝裡找到的,它不在珠蚌内,而是被埋在地縫深處,當時我看見有光亮透出,派人往下挖了有十幾米,才把那東西弄出來。”
蘭玉說到這裡忽然頓住,面色煞白,接着喃喃道:“難不成是因為我掘地太狠,破壞了海底結構,才導緻地裂?不、不會吧,距離還遠啊……”
“卵床,離安,柳長衡,如此竟說得通……”景元搖頭:“地裂可能與你無關。但你八成已經找到目的所在。”
“啊?”蘭玉呆愣片刻,恍然大悟,“您覺得地裂與消失的卵床有關?”
“是一種猜測。尤其在柳長衡插手這件事後,諸般巧合,不能不讓人起疑。”景元用指尖摩擦着杯體圖案,微微挑眉,“柳長衡的愛徒便是連垠,先生應該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