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生産時難産,生完沈稚安以後,便一直卧病在床。而楊氏所嫁之人身體不好,不到一年便病重去世。楊氏無子無女,回到了娘家。一次偶然,沈章再次見到楊氏,兩人舊情未了,幹柴烈火,很快便又聯系了起來。
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江氏病重去世,沈章此時已經是家中當家做主的家主,不顧親娘的反對,将楊氏娶了進來。楊氏進門不到一年,便生下了一對龍鳳胎,沈章有嫡長子,楊氏也站穩了腳跟。
楊氏心中一直認為,若不是江氏,她也不會被嫁給一個病秧子,如今即使嫁給沈章也隻能做繼室,因此心中暗恨。對于江氏留下的女兒,也是百般看不慣。
好在沈府中老太太仍在,沈稚安養在祖母膝下,倒也還算安穩。隻是沈稚安十二歲那年,祖母去世,她的日子便難過了起來。直到進了武陵王府,沈稚安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聽到沈稚安的詢問,秦湛也想起當年永平伯沈章在原配妻子去世半年便要續娶,甚至因此與原配的嶽家鬧翻一事在安京城中傳的沸沸揚揚。
妻子去世,不是不可以續娶,但是這熱孝未過,便急匆匆迎新人進門,甚至不惜與嶽家鬧翻,這樣的事情可就少見了。當年不少人都暗中議論永平伯府沒有規矩,沈章性情涼薄。
也就是這件事過去了十幾年,這才漸漸被人所淡忘了。
沈稚安看着秦湛的神情,便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又輕輕開口道:“想來郎君是想到了,我的繼母是我父親心心念念娶進門的,我這個嫡長女他心中并沒有多少分量,我在繼母手底下的日子,可想而知。”
秦湛看着她自嘲的笑容,想到之前她怯懦膽小的樣子,心下了然。
隻是,“你如今的性子,與之前好像大有不同?”秦湛微微垂眸道。
沈稚安早就猜到他會有所懷疑,畢竟她與小沈稚安的性格實在是天差地别,她以後要和秦湛去房縣,相處的時日還很多,她不可能一直在他面前演戲,因此今日見面,她便打定主意要用自己的性格來面對秦湛。
對于秦湛的疑問,她也早就想好了該如何回答。
“往日裡我一直謹小慎微,寄希望與旁人。可是前幾日生病以後,經曆了生死之際,我突然想明白了,我無人依靠,若是自己不立起來,才是真的毫無希望。”
秦湛與小沈稚安不熟,小沈稚安的性格他并不了解,沈稚安如今這個理由,也算合理。
秦湛看着沈稚安眼中熠熠生輝的光芒,像是重新認識了她。
掩下眼中的深思,秦湛輕輕笑了笑道:“你能這樣想,很好。”
沈稚安并不認為秦湛會因為這個理由就立刻相信自己,這隻是她性格改變的一個合理的借口罷了。秦湛如今有所懷疑也是正常的,隻是她并沒有想要傷害秦湛,以後他會明白的。
沈稚安笑了笑,沒有再說性格變化的事,開口道:“沈府是什麼情況,我心知肚明,若是歸家,将來也不過是被繼母草草嫁出去,不知會落個什麼下場。”
“倒不如随郎君一起去房縣,即使會窮苦一些,好歹郎君不會草草将我許給别人不是?”說到最後沈稚安還開了個玩笑。
秦湛也笑了笑,道:“你怎知我不會,若是将來日子過不下去了,說不得我便将你賣了,貧窮人家賣妻賣女的也不是沒有。”
沈稚安看着笑的玩味的秦湛,雙目微擡,對上他的眼睛,堅定道:“我相信郎君。”好歹是書中的大反派,不至于這麼沒有格調吧。
說完,沈稚安又笑道:“若是真的如此,那也是我識人不清,隻能認了。”
秦湛看着沈稚安清淩淩的目光對上自己的眼睛,聽她堅定的說相信自己,心中微微一動。
輕輕偏了一下頭,秦湛錯開沈稚安的眼睛,開口道:“既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那就一起走吧。”
看着沈稚安因為自己的話露出笑容,秦湛的嘴角也勾了勾,繼續道:“後日一早我們便要走了,這兩天你好好收拾一下東西。”
“好,我知道了。”沈稚安笑容燦爛的點頭。
說完了正事,兩人之間便陷入了沉默。
秦湛沒有再看笑意盈盈的沈稚安,看了看外邊的天色,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沈稚安忙上前将燈籠準備好,遞給秦湛道:“路上黑,郎君小心些。”
秦湛接過燈籠,走出房門,對沈稚安道:“不必送了,你也早些休息。”
沈稚安微微點頭,擺擺手道:“郎君晚安。”
秦湛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說,新奇過後也輕輕颔首:“晚安。”
這天正是十五,圓月皎潔,絲絲縷縷的銀輝灑滿大地,借着月光,沈稚安看着秦湛的身影慢慢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