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林潔妮沒有回家,尤麗絲到處去問,找到了最後一個見過林的女孩,也就是加害者。
她給了加害者一筆零花錢,低聲下氣地請教,“林到底在哪兒?你就告訴我吧。”
看在錢的面子上,加害者佯裝思考,沉吟半天把線索給了她:
“喏,這是體育老師交給我的鑰匙。今天輪到我和林潔妮收拾器材。你去倉庫看看,她是不是還在那裡吧。”
天已經晚了。校門就快要關閉。廣播在催促全體同學迅速離校了。
尤麗絲一路小跑,拿着鑰匙打開了倉庫的鐵門。
光線湧進去,激起一陣塵埃。
林潔妮正灰撲撲地待在陰暗的牆角,一手抱着膝蓋,另一隻手擡起來遮擋被刺痛的雙眼。
“你來了。”
尤麗絲聽到林潔妮淡聲說。
她蹲下身,攙住林潔妮的手臂,摸不着頭腦地問:
“你怎麼真的在倉庫沒出來呀?還好我來看看,不然在這裡待一晚上,沒有床沒有被子,豈不是要凍壞了?”
林潔妮眯着眼睛,還覺得光很炫目似的:“被暗算了。”
彼時,尤麗絲不知道原因,隻以為林潔妮一貫的臭臉導緻别人有什麼誤會,便半是安慰半責怪道:
“就是你這種性格容易樹敵。平時也對别人多笑笑啊。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麼了解你,看吧,有人把你當壞人了。”
林潔妮沒有解釋,隻順着她的攙扶站起身,“不需要所有人了解我。隻要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就好了。”
那場風波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後來,林潔妮應該想辦法報複回去了吧。
但她沒有告訴尤麗絲。
尤麗絲也沒有問。
事到如今,尤麗絲才明白她和那個女孩交惡的源頭,是學生們自發評選的最美校花,選中了林潔妮,沒有選中那個女孩。
十六七歲的時候,就是那麼容易春心萌動。
意識到身邊的青梅是别人的夢中情人,隻此一點,就夠尤麗絲心亂如麻了。
“原來你是校花啊。”她含羞帶怯地對林潔妮說。
但她沒有說出口的是,“我第一次發現,你這麼漂亮,這麼富有魅力。”
不需要什麼特殊的契機。
少女心動了,就是心動了。
尤麗絲本也不出色的成績,因為不敢言說的情愫而更加下滑。
林潔妮嚴厲地擰着眉,拉她去學習,把知識掰開了揉碎了喂給她,好不容易帶領她考進了同一所大學。
能和林上同樣的學校,不用分開,尤麗絲很幸福。
大四這年,她對林表白了。
事實卻證明,這場貫穿校園時光的戀愛無疾而終,才是最好的結局。
*
畢業典禮結束。
沒有告白,尤麗絲和林潔妮去甜品店吃下午茶。
周圍吵吵鬧鬧,盡是年輕女孩子們陽光開朗的歡笑聲。
她們二人所在的桌子卻寂靜得要命,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尤麗絲主動幫林潔妮插吸管,放進去之後,順手攪了攪那杯剛送上桌的檸檬茶,攪得冰塊嘩啦嘩啦。
“你喜歡我對不對?”
突然,林潔妮曲起指節敲敲桌子,打斷了她認真攪勻檸檬茶的動作。
尤麗絲頓住了,冰塊的晃動也停止了。
她不擅長撒謊,可是已經下定決心要否認對林的心意了。
“喜歡?哪種喜歡?我一直像喜歡媽媽那樣喜歡你呀。”
尤麗絲把青梅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注視着她明亮如藍寶石的眼睛,裝傻充愣。
“是嗎?”
林潔妮沒有繼續詢問,隻把她柔軟的小手從自己的手背撥開了。
喝茶、吃甜品的過程,都安靜到落針可聞。
除了刀叉滑動、吸管吸取的聲音,就沒有其他響動。
最後,林潔妮說,“我以為你喜歡我的。既然不是,我就不會再在你家住了。”
她拎着包率先走出店門,這一次,沒有等尤麗絲跟上去。
尤麗絲凝望着她的背影逐漸遠去,聽到她匆匆推開玻璃門時驚起的清脆風鈴聲。
這樣就好。
這樣就完美了。
如是想着的尤麗絲摸出懷表,一秒一秒默數,靜待擰動過的發條回歸原位。
時限到了。
她回到了2015年,她本該在的時間點,也是她得病的那一年。
出乎她的意料,她不在醫院,而是待在一間漆黑的屋子,沒有開燈,門緊緊鎖着。
身體很輕盈,沒有受到疾病的困擾;肌膚比從前更細膩了,滑如凝脂,似乎是有精心保養過。
“這是哪裡?我腳上的鍊子是什麼?”
她像盲人摸象,沒頭沒腦地在屋裡亂轉,碰到了打不開的門,也碰到了自己腳腕處的纖細鎖鍊。
從2007到2015年間的記憶回到她的腦海。她吃驚地睜大眼睛。
誰能想到,林潔妮混成了商業大亨,然後,對她強取豪奪,把她當作金絲雀豢養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