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街道,一座華麗的府邸之前,一衆奴才正井然有序的往公主府内搬運着東西,無一不是各種奇珍異寶,金銀細軟之類。
府外一大幫人忙着裝點府邸,門内來回忙碌的下人不斷打掃着裡裡外外,布置着院内外。
巨大的動靜引得街道兩旁的人紛紛停足注目。
“哎這位大哥,這是哪家的貴人搬遷府邸?這陣勢都快趕上皇親國戚了。”
一個挂着絡腮胡的大漢瞅了旁邊的小白臉一眼,不屑的開口道:“可不是皇親國戚,這是當今最受寵的嘉禾公主。”
冬生讪讪的一笑,絲毫不知已經背地裡被人叫做小白臉,他摸了摸頭,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大哥,我和哥哥剛來上京,人生地不熟,還真不認識。”
大漢聞言臉上神色稍微緩和了幾分,原來還是個鄉下來的小白臉。
他佯裝歎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沒事小兄弟,大哥理解。”
“這嘉禾公主馬上就要及笄,聖上恩寵,特意禦賜了公主府邸,還有金銀無數,上京還有誰能這麼風光無限。”
那大漢說着說着兩眼冒出金光,仿佛看見成堆的金山一般,下一秒就要撲過去。
冬生勉強擠出一個幹澀的笑容,向男人道了聲謝,動作利落的擠進了人群中。
待到無人處,他皺起眉頭,嫌棄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徑直朝城外一條偏僻的街道走去。
門栓掉落,陳舊暗黃的門闆蟲蠹斑駁,被疾風吹動,不斷發出“吱呀”的聲響。
屋内的男子正端坐在一白玉棋盤之前,骨節分明的手指時而拈起一顆白子,緊接着一顆黑子緊随其後。
男子一雙多情風流的桃花眼微挑,睫羽紛披,在日光下投下一層薄薄的陰翳。
房屋内已經許久沒有住過人,寥寥家具之上積着一層薄灰,蛛網遍布,無聲的抗議着時光的冷落。
少年一身黑金色長袍,腰間系着一塊精緻的墨玉,遺世獨立,宛如落難于塵埃的芝蘭君子。
門外的一陣輕快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道沉穩内斂的聲音響起:“主子。”
少年并未擡頭,眼神深邃而專注,在黑白的世界裡縱橫捭阖,無聲的與另一個自己厮殺博弈。
下面的人仍然保持着俯身行禮的動作,背脊緊繃,不敢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半晌,一子落畢,他揉了揉眉眼,語氣有些不耐:“如何?”
冬生悄悄松了口氣,收回一直保持的動作,心想終于不用再繼續罰站:“回主子,是前不久剛剛賜封的嘉禾公主,這幾日正從宮裡搬到禦賜的公主府。”
兩人輕裝上陣,比暗衛提前一天到達了上京,一來就被長樂街上這巨大的動靜給吸引。
“嘉禾公主……”少年緩緩睜開慵懶的雙眸,神情恍惚,又帶着拒人千裡之外的寒霜之意。
冬生又默默的補充道:“是熙和帝的小女兒,聽說是如今最受寵的公主,名喚蕭瑤熙。”
男子勾起嘴角,涼薄的一笑:“最寵愛的小公主。”滿盤棋子突然被掀翻在地,珠玉迸濺,砸出清脆的聲響。
尾音綿長,帶着深深的嘲弄不屑之意:“想必她身上一定能查到不少東西,那就她吧。”
下屬心中了然,正準備轉身離開,又猶豫片刻:“是否要顧及那女子的性命?”
“冬生,你需要在乎的,隻有你手中的刀鋒不鋒利。”區區一個公主,在乎她的性命幹什麼。
下面的人應了聲是,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那僻靜幽深的街道。
主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好像所有事情都勾不起他的情緒,手中的棋子,更是可以随意撚殺的蝼蟻。
華燈初上,如墨的夜幕降臨,暮色中的青月坊彩燈高懸,散發着獨特而魅惑的光芒。
樓下的絲竹聲婉轉悠揚,男女尋歡作樂的嬉笑不絕于耳,四處都是一派豔麗霏靡的景象。
少年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冬生察覺到男子的神色,立馬起身将窗戶扣攏,隔絕了外面的喧嚣。
“公子,夜深了,可需奴家掌燈?”
沒過多久,門外一女子妩媚嬌柔的聲音響起,屋内的兩人擡眸對視了一眼,默不作聲。
半晌,少年薄唇微張,淡聲說道:“有勞姑娘,我便是掌燈人。”
幾息過後,一身若扶柳的貌美女子推門而入,她面帶薄紗,額心一點殷紅花钿詭豔妖娆。
冬生立馬退出房門,輕輕閡上門扉,守在門外。
女子輕扭着柔軟的腰肢上前兩步,緩緩福下身子:“屬下見過少主。”
從女子進門,少年自始至終沒有看過她一眼,目光注視着桌案上的茶盞,幽幽道:“我剛回上京,把你們所有能用的人都安排好,随時聽候我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