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盛未堂正趴在窗戶跟保潔阿姨聊天,突然聽見一聲刹車,兩人不由往門口看去,一輛米白色的豪車停在門口。
“是小舒忘記拿什麼東西了嗎?”
“看着不是。”
從盛未堂這個角度,能看到米色的車頂,姓周的車庫裡并沒有米色的車,所以這輛車不是周舒的。
車子被綠化擋住,隻模模糊糊看見一個女人,從車走下來,女人身材高挑,腳下的鞋并不高,而是雙平底鞋,身後的直發挽成發髻,一半垂直在胸前,就那樣端莊地站着,由前面的司機按門。
阿姨連忙放下水壺:“我去開門!”
盛未堂距離遠,看不清女人的臉,隻能先到客廳去等着,還洗了些水果,進來都是客,雖然對方不請自來。周舒早回公司上班了,家裡就剩他一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邊的人。
他剛把客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收好,薯片掃進零食櫃,阿姨便帶着人進來了。女人進别墅後,并沒有四處打量,看似禮貌,始終語氣淡淡。
看到這女人的臉,盛未堂冷不防一愣。
總說兒子像媽,周舒長得的确有三分像眼前這個女人,長而不翹的睫毛,溫軟端莊的氣質,女人相貌不帶一點攻擊性,卻莫名讓人産生威壓。
盛未堂示意她坐,連忙給對方倒了一杯水,他依舊很魯莽,水灑一些出來。
坐下後,女人雙手輕輕搭在大腿,瞟了一眼水杯,擡眼和他對視,近看感覺周舒跟她長得也不是很像,至少周舒看人謙虛禮貌,不會像她這般高高在上地打量。
盛未堂從來沒有見過周舒的父母,知道對方是單親家庭,兩人結婚那天,周舒的爸媽都沒有來,也不重視,他其實不太清楚對方的家庭情況。周舒沒有在他面前提過,說明家庭環境不是很好,提了,隻會給雙方徒增煩惱罷了。
見長輩總要叫人,盛未堂雖是普通家庭,但并不是沒有家教,相比盛媽盛爸的家教十分好。
盛未堂剛想說什麼,就聽對方冷冷道:“叫阿姨就行。”
這明顯就是不承認他的意思,盛未堂動作有些許停頓。保潔阿姨察覺氣氛不對,連忙去廚房幫他們拿了茶具。
周舒他媽姓董,名一個薇,董氏長女。
董薇一口水一口茶都沒有碰,眼睛一直盯着他,時不時掃向他錐圓的肚子,眉頭從看見他開始,一直是蹙着的,不滿全寫在臉上。
男生穿了一件寬松白衛衣,衣服雖能遮蓋身體,但擋不住那圓滾滾的幅度,肚子實在太突出了,不注意都難。男生五官精緻,底子不差,估摸年紀也不大。
盛未堂的長相藏年紀,總讓人忽略,他其實跟周舒是同歲。
把他上下打量個遍,女人的眉頭越擰越深,沒想自己兒子竟然好這口,她來之前想過,跟周舒結婚的,會是怎樣一個女的,把那姓周的迷得神魂颠倒,急急忙忙就帶着人去領了證。
從沒想到對方,竟是個普通男生,肚子還那麼大,不會是長了腫瘤,或者有什麼疾病吧。
多年的教養,又是大家閨秀,即使有再多不滿,董薇隻是皺眉,不會把那些難聽話搬上來。她開口有度,但不代表内心不會嘀咕。
自己兒子是個同性戀,哪個家長知道能開心。
“你和周舒在一起多久了?”
她沒稱呼“我兒子”,而是名字,不知道他們這家人為什麼這麼奇怪。
盛未堂重新換了貢茶,董薇不是本地人,沒有喝茶的習慣,也不喜歡茶。
寒天茶冷得快,盛未堂已經幫她換了好幾次,他盯着面前漂浮的茶葉:“六個月。”
沒錯,已經稀裡糊塗地過了六個月了。
聞言,董薇不知該用何表情,才幾個月,能有什麼感情?
剛認識就帶人去領證?這不像是周舒會做出來的事。她那個兒子隐忍克制,做什麼事都會提前規劃,不會那麼魯莽,除非……
女人看男生微微低頭,又問:“你們認識多久?”
“七八年。”
從高中算起,他們認識差不多有八年。
董薇繃不住表情,差點就站起來,硬生生被控制住了:“呵?八年又怎麼樣?再說,你們兩個男的能有什麼感情?”
對啊,兩個男人能有什麼感情?
董薇完全接受不了,也無法理解,姓周的估計是腦子抽了,上流好看的女孩千千萬,給他選,給他挑,怎麼會去喜歡一個男人,當真瘋得不清,反正董薇不承認。
“兩個男孩注定不會長久,周舒的公司現在走上坡,何況你現在……”
說着,竟瞥向他的肚子,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厭惡。
“跟周舒離婚,要多少錢我給你。”
這些人攀上高枝,不就是為了錢嗎,她董薇見慣了。
盛未堂擡頭臉色不是很好,他敬對方是長輩,又是周舒他媽,一直客客氣氣,要是别人這麼說,盛未堂早就把對方丢出去了。他并不是什麼忍氣吞聲的性子,他這人連盛媽盛爸都怼,不行就幹,從小就沒有怕過誰。
是她兒子先搞大别人肚子,他媽卻說拿着錢,你可以滾了。
誰聽了,不火?這他媽說的是人話?
“讓你兒子自己跟我提吧。”
盛未堂直面她,絲毫不怯。
董薇明知故問:“提什麼?”
“讓周舒自己來跟我提離婚。”
米色豪車離開别墅,阿姨看他坐在沙發一動不動,臉黑得能滴墨,識趣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