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眼睛通紅,喉嚨哽咽,即使情緒再激動,他也沒吼,可能受他溫軟性子的影響,就算哭,也是沒有聲音的,隻輕輕吸着氣,讓人看了内心一陣抽痛,仿佛心髒狠狠被人揉了一把。
也許是高中告白,被眼前人拒絕過,導緻他對自己極度不自信。盛未堂自身長得不差,也不吃顔,周舒長得帥,在這裡不占優勢。
“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和我結婚都是被迫的……”
“不喜歡,我敞着腿給你/幹?不喜歡,給你生孩子?我他媽是神經病嗎?”他當然不是誰都可以領證結婚的人。
周舒眨着眼睛,仰頭試圖把眼淚憋回去,可眼淚由情緒操控,他自己控制不住,隻會越流越兇。
不知是不是在别墅關太久了,天天跟蹲監獄似的,盛未堂此時的心情很糟,看見他哭莫名煩躁:“别在我旁邊哭,走遠點。”
一包紙巾無情扔過去,周舒後退半步,眼淚流得更兇。
此時的客廳,就像一個冰窟。
即使是奧特曼打怪獸的精彩片段,盛未堂也沒興趣看,幹脆轉頭上樓,把自己關進電腦房。
他帶上耳麥,臉很黑,跟别人欠他/幹似的。
如果他是上面-爽的,周舒早被他拽進房間-操了,沒有一場天下和平解決不了的事,解決不了,就再來一次1234567……,可惜他是被壓的人,用上-床解決問題,就沒有必要了。
另一種發洩方式,隻能在遊戲裡一通亂殺,見人就給一刀,見狗就一刀,不管是敵人,還是路邊拉屎的MPC,或者成雙成對的小情侶,通通都給一刀,膩在一起的小情侶,直接成了一條串串香。
他不爽,大家也都别談戀愛了,沒錯,他就是這麼惡毒!
随之而來,被全體下了江湖通緝令,他果斷自爆下線,剩下其他玩家開麥飙髒。
這個号算是玩廢了。
一通發洩後,他扔下耳麥,呼了一口氣,電腦椅在腳的阻力下,來回轉着。他知道不是周舒的問題,可能對方也不知道他媽來過,但自己又沒說要跟他離婚,用得着說兩句就哭?他什麼時候說過結婚是被迫了?
周舒就是腦子被驢踢,自己也跟着腦子抽?
盛未堂現在平複下來,感覺因為一點小事吵,都很幼稚。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剩下細碎的妖風。
盛未堂站在落地窗邊,瞥見門口同樣站着一個人,男人的身影投在台階上,一手扶着牆,似乎正在打電話。
落地窗隔音很好,聽不清他跟誰打電話,現在要是開窗,樓下那人肯定會發現。
周舒微微側着臉,拿手機那隻手布滿青筋,在陰天裡,看起來格外冰冷,臉上是少有的不耐煩。
盛未堂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冷漠的表情,溫柔的看太多,不知姓周的還有這種表情。當然,人的情緒有很多面,主要看面對的是什麼人。
“當初撫養權上,你們都極力把我往外推,現在我不再期望你們的關心,又自稱父母來插手我的婚事。我不知道,你是良心發現,還是别的……但我現在過的很好,請不要再來插足我的生活。”
“……”電話那頭,陷入良久的沉默。
良心發現,可能嗎?
當初董薇和周爸離婚後,便重新嫁了人,二婚那個,才是她真正想嫁的男人,兩人讀書認識,又是初戀,但命運卻總愛捉弄她,可能是年齡大了,嫁過去後,一直留不住孩子。
周舒讀高三那會,她嫁過去三年流了兩次産,後面醫生說她這個體質,很難再有孩子,她終于慌了。
她一方面讨厭姓周留下來的種,一方面又怕以後膝下無子,周舒高考結束,董薇便到周家大鬧一場,把唯一的兒子搶回去養。
但領回去又不好好養,把人扔在國外不管不問,待二婚那位的孩子,比親生還上心。
多年對周爸的厭惡,對周舒的嫌棄,不可能一瞬間改變,要改變很難,董薇又是一個倔性子,改?拉不下面子,更難如登天。
明明誰都不看好周舒,但偏偏他最優秀,最争氣。
外公看中周舒的能力,把人接到公司培養,周舒一邊上大學,一邊在公司幫忙。但能把聯姻當成利益籌碼,就知道董家不重情,外公看重的僅僅是周舒那顆天才腦子,能給董氏創下多少利益,感情有,但并不多。
當時,他剛去洛杉矶水土不服,有次直接高燒四十多度,人差點就燒傻了,家人愣是沒一個注意到,最後還是一位老外室友發現,把他送到醫院。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着虛弱,口吻依舊威嚴,不予反駁:“你找個女的,我不管,你偏偏找一個男的,還是個帶病的,那病看着不好治……”
“媽!”
董薇似乎愣了一下,第一次聽兒子對她吼,如果能看見電話那頭,就知董薇的表情有多微妙,她反而語氣更冷。
“你外公現在很看重你,有意把你過到董家,到時隻是改姓的事。事情輕重,反正你自己掂量,我希望你不要犯傻。”
董薇盯着旁邊的單子,臉上毫無血色,要不是化了妝,幾乎跟死人沒什麼兩樣。
她有錢懂得保養,看上去漂亮也年輕,不過幾個月前,又遭遇一次流産,讓她看着面容疲憊。當時看見周舒要結婚的消息,她正在病房躺着,沒心力回,也不想回。
周舒從小就是個很乖的孩子,一直都在正确的軌道上,不哭不鬧,學習優異,要是身上沒有留着那個人渣的血,她也不至于那麼厭惡。周舒大了,越來越不好掌控,她要的是,完全屬于他掌控的孩子。
周舒面無表情挂掉電話。
擰開門,恰好與裡面的人對上視線,對方抱着他的大衣,站在玄關處。
周舒身上是上班的白襯衫,看着單薄。
“雨小了,我們出去走走。”盛未堂看着他,随便抽了把黑色傘。
路面波光粼粼,兩人在雨中漫步。
晚上葵園沒什麼人,很僻靜,下雨天,連螢火蟲都懶得出來轉,不過大雨後,空氣很清新。
黑傘下,兩人都沒有說話,周舒下意識摸過他垂在外面的手:“怎不帶手套?”
“……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