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聽着這句話倒像是自辯!但是已經沒有意義了,此後橋歸橋、路歸路,再不會見面了。
“這些講義留給你們吧,我也沒什麼用了。”她将講義交給他,道了聲“告辭”便離去了。
顧洲翻開講義,一方手帕掉落,他撿起來仔細端詳,嘴角浮上了一抹淡淡笑意。
這繡工還真是夠差勁的。
天公不作美,傍晚的一場大雨澆滅了沈明月的興奮,山路濕滑,下山的日期隻得延後,别院人已散盡,隻剩下門房和那個嬷嬷。
山雨時斷時續,好生讓人心煩,沈明月看到案幾上還有幾冊書,便趁着雨小去書房還書。
未料行至半路,雨忽而大了起來,她右手抱着書,左手撐着傘,無暇提裙擺,待上連廊的台階時不小心被絆倒,書散落了一地。
她向來珍視書籍,立即蹲下身去撿。
此時,有一人也俯身将其它的書撿起來,一并遞上。
沈明月看着修長如玉的手指有些疑惑,擡頭一看,目光正對上顧洲深邃的眸光,他依舊面冷如冰,可眼神中卻少了戾氣,多了幾分清明和溫潤。
她将書接過,輕輕吹去上面呢的塵土,起身站立不穩,發覺膝蓋隐隐作痛,原來是方才磕到了腿。
顧洲伸手想扶她的胳膊,卻被她側身躲過,站穩後說道:“多謝,我來還書。”
“送進書房。”顧洲收回手,言語間帶着命令的口氣,轉身向書房走去。
沈明月揉了揉膝蓋,也跟着進了書房,裡面海棠正在研磨,她今日未着黑衣,而是穿了一身妃色衣裙,更稱她豔麗的容貌。
綠衣捧硯、紅袖添香,于這纨绔來說雅事,卻難為這美人了,被他困住不得自由。
海棠見她來,遲疑了一下後道了聲:“沈先生。”
她點頭示意,将書放到書案上就離開,卻瞥見案上一塊虎頭鈕鎮紙下壓着八個大字:化繁為簡,以簡馭繁。
字迹穹勁有力卻也端方優雅,倒不像是這纨绔能寫得出來的。
管他呢,她再不想和他有半點交集。
海棠看着沈明月離開的背影,不确定地問道:“主上當真要放她們下山?”
顧洲翻着書案上的書冊:“此事她也算盡心,倒是解決了咱們一個大問題,君子守信,放她們去吧,京中還有什麼消息嗎?”
“柳侍郎家傳出消息,說是他家大姑娘水土不服,進京後便一病不起,您的婚事怕是要推遲了。”
顧洲聽完捏了捏額頭,他父皇下了斥責的旨意後,又下了一道賜婚的旨意,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但這甜棗他并不想要,有了家室便有了累贅。
當晚天氣放晴,次日碧空如洗。
徐銘架駕車帶她們下山,那纨绔竟沒有再将她們的眼睛蒙住,這一路山花明豔,好鳥相鳴,甚是歡快。
沈明月看着朝氣蓬勃的徐銘,問道:“你的傷好了?”
徐銘将叼在嘴裡的草棍吐掉,回答道:“先生放心,主上舍不得真打我。”
道路不平車身晃動,沈明月扶穩後說道:“原來是殺雞儆猴,我算是白替你擔憂了。”
徐銘減緩了車速,“還是要感謝先生替我求情的,原是我貪玩該罰,但若主上在氣頭上罰我,我還真的趴上幾日,等他過了氣頭就沒事了。”
沈明月有些不悅:“我可沒求他……你将我們送到營州城門口即可。”
“我還是将先生送進城去,待先生安頓好後再回去,對了,主上給先生的束脩在車上的盒子裡,請先生收好。”
沈明月打開座位處的木盒,十錠嶄新的銀元寶赫然在列,這纨绔還真夠意思。
馬車進了營州城,徐銘又幫忙賃了屋子、置辦了些常用物品後才離開,沈明月與莺兒收拾了一日,這處不大的居所終于有了家的樣子。
莺兒收拾着徐銘買回的碗筷,感慨道:“這徐小哥兒人還真不錯。”
沈明月卻帶着戒備說道:“先别急着誇他,保不齊他是那纨绔留下的眼線?”
“那咱們該怎麼辦?要不要離開這裡。”莺兒有些擔憂。
沈明月思考了一下說道:“先穩住他們,過段時間再說,現在柳家肯定還在找咱們,說不定咱們還用得着他們。”
算着剩下的銀錢,足夠她們半年的開銷,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她打算繼續将寫字攤子開起來。
在附近觀察了兩日後,她将攤位擺在了附近觀音庵旁邊,此處尋常巷陌人家,人口密集,最具煙火氣,偏偏隻有這煙火氣讓她感覺到了世間的安穩,她十分享受這平淡的生活。
如此,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個月。
這日,沈明月接了個大單子,東家給了不少的定金,她收攤後特地買了一隻燒鴨犒勞自己,轉過巷口,就遠遠看見莺兒站在門口抹眼淚,一個男子站在她身前。
莫不是莺兒又遇到什麼歹人了?她未多想便沖過去,從那男子身後給了他一腳。
男子大叫一聲,趴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