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無以為生,見“招工”二字招工後圍攏過來,待聽聞管吃管住後紛紛報名,一日下來竟招了百餘人,徐銘暫且将其安頓在災民營。
下午沈明月來到災民營,支起攤位,幹起了老本行,她熱情地招呼人話家常、說故土,引得流民們無不歎息流淚,不多時周圍便聚集了一群人。
一個中年人說道:“今年年景不錯,應該是個豐收年,可豆種剛種到地裡,北蠻人就來了,也不知現在豆苗長得咋樣了。”說完深深歎息一聲,眉眼間盡是對豆苗長勢的擔憂。
一個女子抹着淚說:“好在你家人都逃出來了,我們一家八口,隻逃出來我夫妻二人和兩個孩子,一個孩子還病死在半路上……”說完再也控制不住,嗚嗚地哭起來。
悲傷的氣氛迅速蔓延開來,周圍人無不感傷落淚。
一個略顯粗壯的男子拍案而起:“哭有什麼用,照我說咱們就該打回去,為親人報仇。”
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開口道:“你說得倒是容易,咱們打就是造反,朝廷若想打早就打了,還用等到今日這般田地?”
粗壯男子歎了口氣,坐回原位。
看來流民也有這個意思,沈明月又聽了幾個人的訴苦,最後拉住那個粗壯的男子,“敢問這位大哥姓名,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嗎?”男子有些意外,“我叫肖廣林。”
“肖大哥,是這樣……”
二人邊走邊說大營正在招收義軍,要帶鄉親們打回家鄉、趕走外敵、奪回土地、報仇雪恨的計劃。
“真有這事?”肖廣林并不相信眼前的人,招募義軍這麼重要的事怎會交給一個弱女子辦理。
“千真萬确,此事是營州軍防聯合災民剿匪除寇,朝廷不會追究責任,義軍雖無軍饷,但其親眷可以居住在災民營直至還鄉,其間大營每日按人提供□□食。”
“這事你能說了算?”肖廣林依舊疑惑。
“能……”沈明月心裡還是打鼓,這方案雖寫在計劃書中了,但這一點并沒有和顧洲商議過,不知他會不會同意。
此時徐銘拿着招募名單小跑着過來,“沈先生讓我好找,您看這是工匠名單,這是家眷名單。”
沈明月接過來看了看,姓名籍貫均有登記十分詳細,“不錯,去安排他們的吃住吧!”
“是!”徐銘立即去辦。
肖廣林見軍中的人都聽她的安排,才知這女子的确是個管事的,思忖了現狀後答應道:“我參加,留在這裡也不讓進城,又沒有營生活下去,還不如打回去,要死我也死在自家地裡。”
“好!”
徐銘的出現也讓沈明月有了自信,這“長史”一職看來不是虛名,她繼續說道:“大哥身邊可有值得信任之人,此事不是你我二人之力可及,需要更多人參加,團結才有力量。”
“這包在我身上,我老肖别的本事沒有,招呼幾個人來還是沒問題的,姑娘稍等,我這就去叫人。”
不多時,肖廣林就帶着十餘人到來,沈明月帶着一行人到一間房子内,繼續了解情況,以便制定後續的計劃。
事情十分順利,如此,這一日便成功地拉到了五十多人入伍,此後幾日内便迅速組建起一支五百人的隊伍來,而營州城外,再無流民。
顧洲任命徐銘為骁騎校尉,協助安排義軍組建事宜。
徐銘按照沈明月方案中說寫的,為每人分發了物品,一身新制粗布短衣、兩雙鞋子、一床被子、一個幹糧袋、一個藥品包,此外還有兩根帶子:一條背包帶、一副綁腿。
經過幾日接觸,沈明月按照這個時代軍隊建制,将隊伍分成五個營,從中選出五個精幹之人擔任百夫長,并讓徐銘從軍中調來五人擔任監軍。
徐銘調來之人皆為軍中主力,自然不甘服從于一個小小的百夫長,當即有人不服命令,發生了争執動起手來,引得衆人圍觀。
沈明月聽見動靜立即前來查看,拉開争執者遣散衆人,徐銘依軍規要打每人二十軍棍。
可她覺得不妥,但沒有直說,她不能駁了徐銘這個校尉的面子,于是委婉地說道:“徐校尉且慢,大家都是初次相識,一時言語不對也情有可原,還請徐校尉饒過大家這一次。”
看着沈明月行禮,徐銘愣了一下,但随即反應過來這是在維護他的權威,他嚴肅地看了衆人一眼,故意低沉着聲音說道:“念在大家是初犯,又有沈長史求情,暫且饒了你們這次,若有下次一定嚴懲。”
動手的監軍卻不服氣:“男人的事豈能由女子插言,還沈長史,你一個女子整日抛頭露面的,混在男人堆裡,将來可有誰還敢娶你呀!”
衆人聽完一陣哄笑,目光投向沈明月。
“放肆!”徐銘學着主上的口氣,帶着擔憂的目光看向沈明月,卻見她并不慌張,也未難為情難為情。
隻聽沈明月說道:“女子又怎樣?因為是女子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守在閨閣等着嫁人嗎?我告訴你,女子照樣可以頂半邊天。如今北境告急,不論男子還是女子,人人皆有責任拯救同胞于水火,你可知這幾日裡,有多少女子想入伍來,若不是需要她們縫制衣物被褥,在後方支持隊伍,早就讓她們來了,你如此說話便是破壞團結,孤立女子。你違抗軍令,是想破壞抗敵聯盟?還是想破壞統一戰線?”
沈明月先發制人,先給了他扣了一定不服從命令的大帽子,這些日子來,義軍中從未有人因她是女子而猜疑或輕視于她,反而是這些軍營中的人,一上來便借此向她發難。
回想她在别院授課之時,那些侍衛也曾因她是女子而不服于她,究其原因應是階級立場不同。
義軍是農民階級,在傳統自給自足的小農家庭裡,男耕女作,女性同樣承擔了重要的農事生産,這讓人們對女性更為尊重,而這些監軍大都來自統治階級,男尊女卑的思想固化,女性被物化隻作為男性權利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