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歎息一聲,離開了人群,深深的無力感将她包圍,這是幾千年的曆史中的糟粕,哪裡就能輕易改變,即便是她曾經的那個時代,女性的權利依然有限,而像她這樣能受到教育、上陣殺敵的更是寥寥無幾,她算是一個幸運兒。
徐銘見她神情黯然,喝退了衆人,追上去說道:“沈先生剛才實在對不住,我替他們向你道歉。”說罷行了一禮。
“快打住,讓别人看見,你這校尉的威嚴何在?”
“主上給先生準備衣服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點,先生怎麼沒穿?”
“穿了又有什麼用?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我要讓世人明白何謂‘巾帼不讓須眉’。”
提到顧洲,沈明月才發覺已經好幾日沒見到他了,海棠也是每晚很晚才回來,有時甚至不回來,不過她現在也沒功夫去管他們。
她這幾日也是忙得腳打後腦勺,竟忘了換住處一事,于是問道:“我換住處的事,怎麼樣了?”
徐銘撓撓後腦勺,帶着歉意說道:“我忘了……但是先生最好還是先和海棠同住,近來營中人多,我怕先生有危險。”
沈明月無奈,他也忙得很,還是先解決眼下之事吧!
她頓了一下,回到正題:“人們的觀念根深蒂固,這些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眼下這個情況需要開個會,你去準備一下,請五位百夫長和五位監軍參加。”
徐銘痛快地答應随後便去安排,會議室設在災民營的一間小屋内,依舊按照沈明月的習慣将一排案幾拼成長桌,半個時辰之内衆人皆到場。
沈明月進來的時候,長桌的一側是五位百夫長随意站立,小聲交談着,更有甚者将衣襟敞開散熱;另一面是軍中的五位監軍,個個身着甲胄、面色威嚴,并不将對面的百夫長放在眼裡,隻等徐校尉及沈長史到來。
她更加直觀地感受到了兩撥人的水火不容,笑着緩解緊張氣氛:“抱歉、抱歉,遲到了,請入座。”
百夫長一方紛紛落座,監軍一方則等沈明月一再要求,待徐銘首肯後依次落座。
“大家放松一下,先看一下紙上的内容。”沈明月說着将手中的紙分發給大家:“上面有前幾日徐校尉給軍士們分發的物品,這些物品是要求軍士們随身攜帶的,至于如何打包我一會兒教給大家……”
“現在呢,我要與大家讨論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紀律。”她這時的面色變得極為嚴肅,“所謂紀律,就是規矩,就是兵法中所說的‘信’和‘嚴’。”
說到這裡她又發覺有些人開始茫然,于是咳來一聲繼續說道:“咱們說簡單一點,紀律不僅是規則的遵循、行為的準則,更是軍隊的戰鬥力、是奪取勝利的重要保證,紙上的幾條紀律和幾項注意,回頭大家謄抄一下傳到自己的隊伍裡,務必人人會背,務必落實到位。”
肖廣林看着紙條,插嘴道:“這上面的字……我們認不全。”
這話引起監軍們的譏笑,但但礙于徐銘在場,都不敢表露。
沈明月說道:“無妨,散會後請各位監軍教大家認識,咱們大家夥兒現在是一個整體,咱們有着共同的目的,那就是驅除外敵、平定北境,這一點,我們要在思想上、态度上、行動上達到高度共識。”
“我們希望大家明白,我們這支隊伍,是軍隊和人民共同組成的隊伍,歸根結底是人民的隊伍,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想是否對得起人民,現在留給我們的時間并不多,不日我們就将奔赴戰場,我希望大家能放下小節,以大局為重,不要浪費時間,全身心投入準備中,今日這樣的事,以後不允許再發生,若有人違反,嚴懲不貸。”
她說完,掃視了一圈監軍,見一個個面容嚴肅,便知這一番話起來作用。
“時辰不早了,大家吃完晚飯帶着被子到大營裡,咱們學習打背包,好了,我沒别的要說的了。”
沈明月說完看向徐銘。
徐銘有些茫然,沒明白她的意思。
沈明月無奈道:“徐校尉可還有指示?”
徐銘恍然:“沒有了,都下去吧。”
沈明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也出了屋子。
徐銘追出去小心問道:“沈先生,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你說得雲裡霧裡的,我有些不太明白。”
沈明月駐足,耐心地說道:“下次要說‘散會’……我今日說的隻是給大家灌輸個理念,以後再讓大家慢慢理解理解。徐銘,你現在是校尉,拿出校尉的樣子來,多學習學習。”
“我……我就是個傀儡……不知道該做什麼。”
“你不是傀儡,你家将軍能你放到這個位置上,說明你有這個能力,要有自信,負起責任來。記住以德服人、以理服人,不要像他那樣,動不動就軍鞭、軍棍的,你要知道懲罰不是目的、教育才是根本,下次試着讓他們寫檢讨……就是悔過書,隻有讓他們在思想上認識到錯誤,他們才會改正”
徐銘仿佛受到了仙人指點一般,痛快地答應道:“是,先生。”
此後軍士們白日裡訓練,晚間開會學習,到了第五日,倒也有了正規軍的雛形,但在沈明月看來,這支隊伍還有很多問題,她白日忙碌,隻能等夜間安靜下來,整理分析問題、寫下解決方案。
連日勞累,讓她有些招架不住,但卻硬撐着,一想到等問題都解決了,這必然是一支精銳之師,出兵北境必勝無疑,就有了十足的動力。
炎炎夏日,已至中伏,算算日子她已經入軍營半個月了。
這日,她看完義軍操練,回去打算再安排一次“單兵作戰”的學習,擡腳隻覺腳下輕飄,額頭冒出一層虛汗。堅持走了幾步便沒了力氣,隻得找個地方坐下休息,可一閉眼便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