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在密封的盒子裡找到了和家人的照片,才知道我的父親姓林,給我取得名是‘林叙白’,就自己改了——李教授之後可不要再叫錯了哦,”
林叙白也笑了笑,隻是實在看不出是喜悅的神色,“忘記'江霂’吧——我去忙咯。”
“嗯。”李博文的手機屏仍然亮着,垂在褲縫邊,他望着林叙白走遠的身影,才轉身将手機放在耳畔,“小江總……”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那些黑帽都調查得那麼清楚了?”李博文壓低着嗓音,眼鏡下的神色再也沒有往日的和藹,如鷹般犀利的眸子緊緊盯着廊尾已消失的身影。
“就算是真的知道了什麼,她也不會先找你的麻煩。”江冉的語調上揚,“現在看來,她應該最恨我,不是嗎?”
暗中拐角處,林叙白的背緊緊貼着冰涼的牆壁,等到走廊的對話越來越輕,她才沉着眸朝實驗室走去,今夜隻有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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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藏櫃的白霧在玻璃門上凝結成珠,林叙白握着培養液樣本的手指突然痙攣。
編号S-0101的琥珀色液體在LED燈下泛着詭異的磷光,這是江氏藥業今早送來的基因載體樣本。
林叙白有些焦灼,離心機還在嗡嗡作響,她一眨不眨盯着測序儀屏幕上的堿基對圖譜,喉間泛起鐵鏽味。
ACTG的排列組合在視網膜上灼燒——某一列染色體短臂的VNTR序列與記憶中在審訊室桌上那驚鴻一瞥的數據相對應,漸漸重合。
"不會吧,”移液槍險些掉在操作台上,震得培養皿裡的菌落都在發顫,她控制着自己混亂的思緒,“夏皖揚……”
監控探頭在她後頸投下冰涼的紅色光點,猶如黑夜裡的惡狼鎖定了目标。
“叙白?"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她快速回眸,不經意間撞翻了染色劑架。
李博文不知何時站在生物安全櫃前,白熾燈照在他微垂的臉上,将眼鏡泛着冷光,臉上卻挂着溫和的笑容,"這批樣本是江氏藥業的,誤混在了給我們的之中,江氏派人來取了。"
紫色液體正順着操作台邊緣滴落,在李博文锃亮的皮鞋旁綻開成花瓣的形狀。
林叙白蹙着眉用染滿靛藍的手指向屏幕,卻發現測序數據不知何時變成了整齊的亂碼。
氣氛詭異得沉悶,她冷下面容,口中應着,将操作台讓出,目光卻緊緊盯着李博文的一舉一動。
“一起去吧。”
當試劑被盡數放入提箱,密碼鎖扣住,發出啪嗒的聲響,站在門邊的林叙白開了口。
“好啊。”似乎就是等着林叙白這樣說,李博文答應得爽快。
太陽已完全沒入天際,校園裡路邊的燈亮起暖黃,林叙白跟着走在前邊的李博文,一前一後,隻有鞋底擦過地面的聲音。
學校的大門敞開着,門内一側靠邊停着黑色法拉利。
林叙白其實不太懂車标,也就湊巧認識它。
于是每逢别人問起她喜歡什麼車時,法拉利便成了脫口而出的答案。
停滞而亮起的車燈将倚靠在車頭前姣好的身材勾勒,隻是看不清面容。
而當走得足夠接近,無需面容的辨識,那如瀑布般順滑的金發就已彰顯了主人的身份。
意料之中地相遇。手提箱在林叙白的手中,她頓在兩人相距幾米的位置。
“小江總怎麼親自來了?……叙白,快把箱子給小江總。”
四目相視,望着江冉眸中的暗紅,林叙白攥在箱子把手的手指更緊了些,卻遲遲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夏皖揚的失蹤真的和江氏有關,她或許已經……
“林叙白小姐,”江冉走上前來,上挑的丹鳳眼中眸色溫柔,米色西裝下的白色襯衣領口頗大,明明知道那夜的痕迹應當早已不見,但林叙白仍不由在此停留了一番視線。
江冉注意到了,卻也大大方方湊到她的眼前,落下一句“好久不見”。
所謂“好久”也不過一月之餘,林叙白沒有額外的神情變化,眼睑微擡,她的名字在更改後便發了社交圈子,她的朋友不多,實際上也隻是為了讓程茉知曉。
程茉知道了,那麼江冉也會知道。為了避人耳目,她也真的拍了和親生父母的合照以及林海明的字迹,那都是陳鋒給她的。
而至于那所謂的密封盒,林叙白還真的從進入江家就帶着,是一個上了鎖的盒子,裝載的其實是她在孤兒院裡的東西。
江家對于隐私極為尊重,倒也沒有人去觸碰過。
“小江總,别來無恙。”
這樣的回複就顯得很暧昧了,就算兩人不背着身旁的李博文,他也看不明白,站在一邊十分尴尬。
“我想與林小姐叙叙舊,”
“今夜的工作能否還請李教授通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