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銳的刀刃在兔子胸腹上劃開一道口子,殷紅的血液浸出,許鏡握着刀柄,麻利熟練将皮與肉的脂肪層分割開。
一張漂亮的兔子皮,完美剝下。
硝制皮毛目前沒有那個條件,隻能刮幹淨皮毛上粘黏的脂肪層,暫時簡單處理。
許鏡提着剝好的兔子皮和打理幹淨的肉和内髒,用大瓷碗碗接好的血液,一起帶回家。
小兔子身上一切能吃的,都不能放過。
靠近山腳的三戶人家中的許家,終于冒出袅袅炊煙。
竈膛内的火舌,舔舐鍋底,燒得柴火噼啪作響,鐵鍋滾燙。
宋漁剛要将兔肉倒入鍋中,注意到她動作的許鏡,添木柴的動作一頓,開口提醒。
“你不放油嗎?先放油,用油煎制的肉來才香。”
宋漁詫異看了她一眼,之前的她從來不管這些事的。
“奶說肉裡有油,炖肉不用放油。”
許鏡嘴角一抽,認真看着她:“聽我的,放油,兔子是我打的,就算奶要責怪,我一力承當。”
宋漁不習慣她直視的目光,不适移開垂下眸子,聽話去取小木櫥裡的油瓦罐,油瓦罐裡放着半罐素油。
看着她乖乖的模樣,許鏡唇線微揚。
少許素油滑入滾燙的鍋内,在高溫中,迅速變成透明的液體,素油的香味彌漫在廚屋内。
切好的蔥、姜、蒜等調味料,放入油中煸炒炒香,再倒入一大盆兔肉,濃郁的肉香頓時爆發出來。
許鏡默默咽了咽口水,想象着鍋裡咕噜咕噜冒泡的兔肉炖好後,混着香噴噴白米飯炫進嘴裡的快樂。
那肯定香爆了!
她有點被饞到。
“啪。”
鍋蓋蓋住悶炖的兔肉,也遮住許鏡炙熱的視線。
許鏡怔怔擡起眼,看向蓋鍋蓋的宋漁。
朦胧的水蒸氣熏着她清秀的眉眼,一派斂眉垂眸,柔弱的模樣。
她應該不是故意的吧。
許鏡腹诽,老實坐回小闆凳上,看着竈膛内的火。
廚屋頓時又安靜下來,許鏡有點難受,喉嚨動了動,她的話痨屬性又犯了,想要沒話找話。
“小漁阿……”
之前在末世時,許鏡養了着一隻變異貓,變異貓經過變異,更通人性,甚至可以聽懂她的一些複雜指令。
對方也成為許鏡唯一能說話傾訴的對象,養成她自言自語的話痨屬性。
也不知道她離開後,烏雲怎麼樣了,會回她們的小屋,繼續等待她回去嗎?
許鏡到嘴邊的話,突然沒了滋味,心情霎時惆怅下來。
宋漁被她拉長的嗓音,喊得一愣,擡眸狐疑看向她。
之前的許鏡從來這樣沒有和她說過話。
許鏡察覺到她看來的視線,從情緒中勉強回過神,扯出一個溫和的笑。
雖然突然十分想念烏雲,但是許鏡清醒知道她回不去,那裡除了烏雲,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
她所有的親人朋友在末世來臨沒多久,一個個死去,末世太冰冷太殘酷。
“ 沒什麼,就是想和你說說話,畢竟這屋裡就咱們兩人,不說話,未免太無趣了些。”
許鏡撐着臉,悠悠說道。
宋漁警惕盯着她,抿唇道:“你想幹什麼?”
内心越發覺得眼前的許鏡陌生,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莫不是招惹了髒東西。
今晚她需要警醒些。
見宋漁,她名義上的妻子,一臉防賊似的表情盯着她。
許鏡覺得現在可能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隻好讪讪閉嘴。
好在,這會兒兔肉炖得差不多了。
鍋蓋掀開,熱氣騰騰的水霧攜帶出鹹香四溢的肉味,勾得人饞蟲都要出來。
大塊大塊悶炖的兔肉,将兩個大海碗裝得滿滿登登,完全冒尖。
宋漁又炝炒了一道青菜,快速出鍋。
許鏡見她端不下,喜滋滋起身:“我也一起來吧。”
宋漁瞧了他一眼,沒吭聲,端着一大碗兔肉,和她拉開些許距離,率先出去。
許鏡一心都在肉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宋漁的小動作,端着碗颠颠跟在後面。
許家這邊正開飯,肉香飄出屋子,隔壁王家倆混小子圍着乘涼的王婆子饞得直叫喚。
“奶,奶,好香,好香,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新進門的小兒媳許紅翠,手裡捏着把炒熟的南瓜子兒。
她邊磕邊嗅空氣裡的肉香,啧啧稱奇,嘴角似有晶瑩。
張婆子狠狠睨了她一眼。
如果不是小兒子實在年紀大,找不到好人家,又看上了許紅翠,非娶不可。
她絕對看不上這個混不吝、又懶又饞的婆娘。
許紅翠收到王婆子的眼刀,沒讨到好,撇撇嘴,打算離開。
張婆子卻是喊住她,瞥了眼冒着炊煙的許家,若有所指:“紅翠兒,你和鏡兒哥家關系怎麼樣……”
醬炖兔肉和嗆炒青菜上桌,許鏡捧着大粗瓷碗,原本想狠狠給自己盛了一大碗冒尖的粗糧米飯,可惜飯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多,不過好歹肉足夠。
許家的堂屋事宜,不大不小,堂屋中間擺着吃飯用的原木方桌,坐三人綽綽有餘,頗為寬敞。
但因接近傍晚,光線隻透過房門和打開的兩道窗戶投射進來,屋内顯得有些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