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蕭重桦恢複如何了。
正當他那麼想時,遠遠看到個穿藏藍衣袍,頭上有對三角耳,然後在低頭走路的小孩。
“重桦。”
蕭重桦聽見耳熟的聲音呼喚自己,他擡起頭,見到那穿着紅紋白衣的白發人,有些恍惚。
他現在,是在夢外嗎?
而顧賢之見狼崽子愣住,他摸摸臉頰,才發現沒戴面具,他以為這孩子沒認出自己。
“我……”
他還未解釋自己,那狼崽子就開口:“顧……大人?”
“啊?”顧賢之愣了下,然後迅速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對對對,我是顧賢之。”
聽到是個陌生名字,蕭重桦皺起眉頭,還有些警惕。
為什麼夢中人沒有告訴他?
還是說眼前之人是假的,他仍在夢裡。
而這會顧賢之也才想起來,自己當時為了想跟蕭重桦保持距離,故意說的舊名,他手忙腳亂的解釋:“不是不是,我真是你口中那位顧大人。”
他有點急得不知道怎麼解釋,然後突然想起這孩子是狼族,便把自己手遞過去。
“不然你聞聞我的氣味,你上次還沒告訴我,我是什麼種族呢。”他說。
蕭重桦警惕的靠近,他嗅了嗅對方身上的氣味,然後在腦海中尋找與之相匹的。
和上次一樣,氣味中除苦澀的藥味外,還有淡淡葉香,一點妖族的氣味都沒有。
“人類?”他略帶疑惑的給出答案。
“對對對,我是人類!”顧賢之很高興,他想摸摸這孩子腦袋,可對方還是警惕的樣子,他又萎了。
“重桦你别不信啊,我十八歲以前叫顧弦月,後來十八歲生日那天就改成了現用這個,因為有段時間是空白,也導緻我下意識總會告訴别人舊名。”
蕭重桦将信将疑。
顧賢之受不了,他隻能利用另一個方法:“重桦真是傷我的心呢,明明救了你兩次,還授予你傳信書和控火術,結果現在像那些騙了人家姑娘感情與身體的渣男一樣,穿上褲子就不認人了。”
這委屈的語氣……
是他認識那個顧大人沒錯了。
蕭重桦松口氣,他說:“看來真是顧大人,我還以為自己待會又要被抓走了……”
顧賢之笑笑,他揉揉狼崽子腦袋:“重桦有警惕心是好事。”
蕭重桦被這麼一摸腦袋,又想起已離去的夢中人。
他咬緊嘴唇又放開,忍住自己的悲傷:“我…我可以抱抱顧大人您嗎?”
“欸?”顧賢之對狼崽子這個突然請求,感到有點疑惑。
他記得這孩子總是小心翼翼,而且即便再想靠近他也會保持分寸,像這樣反常的提出親密的請求,總有些奇怪。
不過他着對方可憐的表情,心軟的不行:“好好好,重桦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蕭重桦得到準許後,先小心靠近顧賢之,然後試探性地抱住對方的腰,見人沒有拒絕後,他将臉貼在其身上,閉上眼去感受着對方呼吸時的起伏。
這個顧賢之是真實存在的……
顧賢之不懂這孩子怎麼回事,他想抱抱這孩子,給予對方更多安全感。
隻是他怕有宮女看到這場面,以為自己是在猥亵孩子,就隻能保持不動,當個會呼吸的木樁。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狼崽子才放開他。
“顧大人來這裡是要尋誰?”他還沒問,狼崽子就先問他要問的問題。
“當然是來找重桦你呀。”顧賢之揉這因為站太久,導緻有些酸痛的腰,“我擔心你身體會不會有問題,所以過來看看。”
“重桦感覺身體如何,有沒有不适地方?”他問道。
蕭重桦搖搖頭:“我還好,身體上并無大礙。”
“是麼……”顧賢之掩嘴思考片刻,“那重桦你這會離開宿舍,是想去上課嗎?”
蕭重桦點點頭,他出門就是想回講堂聽課,順帶複習下準備第一次測試的知識。
“彥止今天讓你休息,還是在宿舍裡多歇會。”顧賢之勸狼崽子不要因為學習而忽視身體。
“休息嗎……”蕭重桦喃喃着,他看着顧賢之,又确定師傅給自己放假,心中崩出一個想法。
但實際上,他把這個想法說出來了:“顧大人今日有空餘時間嗎,我想請您陪我出宮走走。”
而此話一出口,顧賢之就感覺今日的蕭重桦很奇怪。
也不是像被奪舍那樣不正常吧,就是大膽了很多,就是變得敢主動向他提出請求了。
顧賢之瞧着滿心期待的狼崽子,又想起自己未能救下的那些孩子,他輕歎一聲:“好好,你去找彥止請假,我在羽扇門等你,如何?”
蕭重桦聽見顧賢之答應自己的請求,他心花怒放,連身後垂着的尾巴都翹起來。
“好,我這就去跟師傅請假!”他掩飾不住高興。
——
明光城沒有宵禁,但因為是王都,所以無論白日黑天,城内都很熱鬧。
不過也因王都位置偏南,即使現在是臘月,白日的明光城也熱的不行。
顧賢之與蕭重桦并肩走出宮,路上他就計劃好要帶這孩子去哪玩耍。
不過比起玩這事,他更懂城裡哪兒賣的東西好吃。
所以他計劃路線,是帶這孩子玩一會,就吃點其他美食。
蕭重桦來明光城隻有三月多一點,但他很少在城裡閑逛,也不懂哪兒好玩,便老實跟着顧賢之安排。
不過,他現在能和顧賢之在一起,這就已足夠了。
他就這麼老實跟着顧賢之,一路吃喝玩樂,直到傍晚時分。
為迎接夜生活到來,城内活動的人少了許多。
蕭重桦把最後一支箭投入壺中,得到了藤編制品,一個張着嘴的青蛙擺件。
他想與顧賢之分享這個喜悅,可轉頭才發現對方不在身邊。
耳朵和尾巴都垂下去。
為什麼……
他又被抛棄了嗎?
可他不是選擇了夢外嗎……
難不成,這還是夢?
拿着藤編青蛙的手在顫抖,被胡思亂想填滿腦子的他抿緊唇,邁出步伐想去尋找那不見蹤影的白發人。
“明明就是個燒餅,買的人怎跟搶稀罕物似的……”
良好的聽力聽見那熟悉聲音,他轉過身去确認,再次見到那正低頭嘟囔着話的白發人。
黃昏的暖光披在其身上,給予一種不真實感。
好像真的存在,又好像夢那樣會随光消散而去。
原本嘟囔着話的顧賢之擡起頭,他看到站在投壺攤子前的狼崽子,發現對方流着淚,他皺起眉頭快步走過去。
“你怎哭了,不會是投壺全沒中吧?”他空出一隻手,用袖子幫這孩子擦擦眼淚。
蕭重桦把手中的擺件遞給顧賢之看,他笑着哭道:“沒有,我隻是突然覺得很慶幸,慶幸自己能幸運的活下來。”
慶幸着一切不是夢,而他也沒有完全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