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歸雲為顧賢之空的茶杯倒上茶,繼續說:“但我也不能帶信物來此地給你。”
“為何?”茶杯又被添滿水,顧賢之食指單指叩擊桌面兩下表示緻謝。
風歸雲盯着那一直垂首的狼族少年,道出原因:“因為我不信任你身邊之人。”
長輩們談論事情,作為晚輩的蕭重桦自然不會打擾。
他本來做個聽話筒就完事,結果現在話題突然指向自己,他不知所措起來。
蕭重桦抓着顧賢之袖子一角,向其發出求助目光。
顧賢之則輕輕拍拍蕭重桦的手,然後對風歸雲說:“無妨,我聽你安排就是。”
風歸雲又觀察蕭重桦片刻,接着他放下茶杯起身:“你随我走,他留在這等待。”
“好。”顧賢之颔首同意,起身跟上風歸雲的步伐。
不過在走出門之前,他還是給蕭重桦留下一句叮囑。
“重桦你聽話些,乖乖呆在這等我回來。”
狼族少年聽到師父的叮囑,用點頭告訴對方自己知道。
而白發人得到徒弟的回複,頭也不回地跟随黑羊男子離開。
這屋内本隻有三人在,但其中聊天的那兩位已走人,所以隻剩狼族少年的屋裡十分安靜。
狼族少年坐在原位,他聽了一小會外面雨落的聲音,然後拿起桌上自己那杯茶。
他一口氣飲完茶水,放下茶杯,起身離開。
——
風歸雲半途分别去取信物,顧賢之則被其下屬,給帶到淩霄閣的某處庭院内。
他來到亭子中坐下,垂眼看着自己雙手。
因為等待無聊,他就開始随便想點東西給自己解悶。
他先想今天做的夢。
因為平常夢到父親被殺那段記憶,都是以昏厥做為結束,所以他不明白這次為什麼會多出一段奇怪的夢。
同族被紅雨腐蝕,還有那個沒看清楚臉的孩子。
後半段夢裡的這兩個都好奇怪……
為什麼他會夢到這些?
顧賢之搞不清為什麼,隻得改變方向去想開樂章之塔的信物。
據他所知,降神樂章一共四張,而開塔門的信物則在星象四獸手中,但其中玄武所持的信物被一分為二,一半在玄武本人手上,另一半則由淩霄閣保管。
也因此,他在想要不要今日把兩個都拿完。
不過這也有個新問題——如今北冥事态嚴重,玄武今日有空接見他嗎?
此問題讓顧賢之摩挲下巴思考,但他最後選擇等會傳信詢問玄武是否有空。
而信物問題結束,他就開始想小徒弟的事情。
因為小徒弟被人說無法信任,所以他才會去想該怎麼哄那孩子。
蕭重桦于他而言,的确是個聽話的好孩子,隻是那胡思亂想的性格,有時對他來講還挺麻煩的。
顧賢之心中對徒弟道着歉,然後伸手揉揉眉間。
但也不知是因為想着這會蕭重桦的原因,還是其他,他在揉完眉頭之後,腦海就突然浮現今日起床時的事情。
腦海中出現小徒弟抓着自己的手,然後用臉輕輕蹭手心的畫面後,他突然老臉一紅。
不是,他想得不應該是蕭重桦反常的地方嗎?
為什麼還臉紅了?
顧賢之被自己這行為無語到扶額。
而無語結束之後,他又覺得蕭重桦那反常行為,并不是大事。
畢竟那孩子有時,的确會對他做出點親密動作。
隻是其大部分動作都是抱着他撒撒嬌,而像今日這樣,是挺罕見的。
但硬要說蕭重桦今日不正常的話,他不知道錯位的辮子與藏起來的項鍊算不算。
但這兩個方面他能給出理由,可細想的話,又覺得有些漏洞百出。
自相矛盾,顧賢之頭又開始疼起來。
“怎皺着眉,又胡思亂想想什麼事了?”風歸雲的聲音在這時響起。
顧賢之聽聞這話,他說:“在思考個問題罷了。”
“什麼問題?”風歸雲坐在顧賢之對面,“是在想該如何告訴徒弟,自己隐瞞的真相嗎?”
顧賢之一愣,他試探性問道:“淩鹭告訴你那事了……?”
“我若不知道降神樂章的後果的話,那我這淩霄閣不就白開了?”風歸雲感到無語。
“呃,好像也是……”
顧賢之尴尬地撓撓臉頰。
“你自願犧牲的事,我不會像淩鹭那樣勸說放棄,我隻是想知道兩件事。”風歸雲的紅眼中倒映着眼前的白發人,“一是你的決心,二是你有沒有告訴那狼崽子。”
兩個問題出口後,顧賢之先深呼吸一下,随後回答第一個問題:“我承接父親的責任,自然要一做到底,哪怕是自己的存在會被抹除。”
“至于重桦的問題……”他垂下眼簾,“我還沒想好該如何告訴他。”
“但越是晚知道真相,所受到的心裡傷害就越大,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雖然淩鹭曾以問題的形式,說過風歸雲這話,但就算兩人都不說這意思相同的話,顧賢之也清楚不能拖那麼晚。
可沒辦法,他實在想不到該用什麼樣的話,去告訴蕭重桦真相。
他不喜歡蕭重桦露出悲傷的表情,也害怕其會阻攔自己行動。
而趁着白發人還沒陷入糾結,黑羊男子從袖中拿出裝有半截信物的盒子,去終結自己挑起的話題:“信物我已帶來,你要打開看看嗎?”
顧賢之愣了下,随之他擡起眼問道:“我可以看?”
接着他就見到風歸雲無語的表情。
“北帝把都信物交給你了,你覺得能不能看?”風歸雲對他說。
“好像也是……”顧賢之哈哈尬笑着将眼前的盒子打開。
而那黑檀木的盒子中,躺着隻有半個質感看起來像金屬的白色彎月。
顧賢之看着這隻有一半的信物,腦海剛準備去想點關注點不大對的事情,就聽見一陣輕笑。
“來者何人!”風歸雲比他更快一步喊話。
顧賢之本就慢了半拍,可他轉頭看到來人之後,耳朵直接鳴聲響起,同時大腦也一片空白。
那笑聲的主人不是别人,是他最熟悉之人——蕭重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