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溟察覺到,他問:“就算喝了酒,心情還是不好嗎?”
“酒又不能解決一切,要是能,我早就天天喝了。”顧賢之說完就歎口氣,然後看着眼前搖曳不定的火焰,“我隻是覺得有件事,對你很過分。”
“是什麼?”
“你真要聽?”
對于顧賢之的問題,重溟沒有猶豫地點點頭。
而顧賢之見此,他身子往旁邊偏了下,然後說:“每次接觸你時,我都會想起重桦,但我不喜歡這樣,因為這讓我感覺你是一個替代品。”
他頓了下,然後補充:“雖然我現在知道,你們是一個人。”
重溟默默聽完,他盯着顧賢之的側臉,然後說:“雖然我是記得所有的清醒意志,但偶爾,我也有過想殺死本我的想法。”
此話讓顧賢之愣住,他驚訝,不可置信。
他聽重溟繼續說下去:“我想殺死他,沒有了他,那我就不用顧慮那麼多,還能留在你身邊。”
留在你身邊……
顧賢之心中呢喃這句話,然後感到煩亂。
他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這個人執着?
他根本就沒法……
“我不知你心中在想什麼,但我想告訴你。”重溟認真的看着身旁之人,“你讓一個天災,得到了人該有的一切,心跳、呼吸、感情、名字……”
“還有愛。”
愛……
這個字使得顧賢之拿着酒袋的手微微顫抖,他心中五味雜陳,然後輕聲說:“可我回應不了你。”
“我知道。”重溟轉眼看向篝火,“所以我才會出現。”
話落,顧賢之突然就覺得鼻子酸,心髒也在隐隐作痛。
他覺得自己是被放棄了。
可他不敢說出來,隻提了個小小的請求:“我可以靠着你肩膀休息一下嗎?”
“當然可以。”
得到同意,顧賢之沒有猶豫地向身旁之人傾斜,然後腦袋歪着,靠着對方的肩膀。
他垂下眼簾,聽着火焰燃燒木柴的聲音,眼前一點點浮現徒弟和重溟的相關的記憶。
先是出現一個狼崽子,然後狼崽子變成一個可靠的狼少年。
而後畫面定格在狼少年上,他聽這狼少年表情認真,對自己說很多話。
‘師父,我們逃吧,去做你想做的!’
‘師父,我想要幫上你,我想要趕走你的孤單。’
‘師父,我不僅會陪着你,我還要阻止你犧牲!’
顧賢之閉上眼,狼少年的畫面和聲音都消失。
他再睜開眼,變成了絕望崩潰的青年。
‘我隻能一遍遍看着你死去,一遍遍看着你為了所有人不痛苦,而結束自己生命!’
‘我也想停止織夢,但我想你活着的執念已深根蒂固,我做不到啊!’
‘如果這次我還是無法清醒過來,你能不能……’
顧賢之再一次閉上眼,所有記憶停止回放,而他也開始想一個問題。
他該選擇誰?
是選擇帳中還未清醒過來的本我,還是這個想要結束痛苦的清醒意志?
他猶豫,也有點迷茫。
顧賢之在猶豫,而重溟現在沒用朔溯權能,所以不知道此人此刻在想什麼。
重溟隻是安靜地坐着,讓人依靠自己休息。
良久,他聽見對方的聲音:“帶我走吧。”
重溟一愣,他扭頭看向白發人。
而白發人也看向了他,雖然面上因為喝了酒有點面紅,但目光十分堅定。
“帶我走吧,我會陪着你,一起去完成你想做的事。”
重溟聽着這話,一時間不知道該歡喜還是悲傷。
歡喜,是顧賢之選擇了他。
悲傷,是顧賢之選擇結束。
可他是清醒意志,他承擔的任務是後者。
所以面具人盯着白發人許久後,顫聲問出:“我們何時走?”
“由你來決定。”顧賢之把手覆蓋在重溟上,“即便晚點,即使他醒來,我也會選擇跟你走。”
重溟穩住激動的情緒,他說:“那今夜可以嗎?”
“當然。”
得到同意,重溟站起身,然後朝顧賢之伸出手:“那我們走。”
顧賢之不言,他盯着激動緊張的面具人,然後伸出手搭上那隻手,接着他就被人拉起來。
他們牽着手,在營地中穿梭尋找到馬匹,而後在這熱鬧的夜晚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