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人表情有悲傷與笑,但所做動作都是用劍劃破皮膚。
一次又一次,反複地體驗那樣的疼痛。
蕭重桦垂下眼簾。
他可以忘卻疼痛,可顧賢之不行。
所以他不能再沉淪下去。
清醒打敗了感性,他也用冰刀,在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疼痛依舊沒有,但血肉開始模糊,甚至能隐約見到白骨。
可他依舊沒醒過來,也沒有痛感。
難道要殺死自己嗎?
蕭重桦思考着。
就在他準備落下一刀,有人高聲呼喊他停止。
“停下來!”
蕭重桦聞聲看去,隻見捧着托盤的顧賢之走進來,放下然後查看他的手臂。
“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顧賢之看到血肉模糊的手臂,他眉頭緊皺,心疼又生氣,下意識說出:“我教你的都忘了嗎?”
此話一出,兩人都一愣。
蕭重桦盯着顧賢之側臉,他懷疑自己方才聽錯了,想再确認,但對方開口速度比他快。
“你難道就不覺得疼嗎?”顧賢之扭頭面朝蕭重桦。
而蕭重桦見這生氣的表情,他恍惚間又看到了長大後的對方。
對方此刻生氣又帶着心疼意思說話的語氣,和面上的表情,都與熟知的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的表現,再加上方才那句話……
他分不清了。
那這到底是哪?
就當蕭重桦因疑惑而讓靈魂快飛走時,顧賢之再度開口:“我說話你有在聽嗎?”
少年人注意力集中起來,他盯着白發孩子的臉,搖搖頭。
“我不會感覺到疼的。”他頓了下,然後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我也可以讓它恢複原來的模樣。”
說着,他就動用權能。
隻是眼中菱形閃爍過後,他手臂還是那不忍直視的模樣。
怎麼回事?
他方才都可以無中生有,為什麼現在不能将身體恢複原本無恙狀态?
蕭重桦搞不懂。
而顧賢之見此,抿了下唇。
“我去找父親來幫你包紮。”白發孩子起身走出門,然後又回頭,“不許再像方才那樣傷害自己,就算感覺不到疼也不行,聽見了嗎。”
少年人望着這個白發孩子片刻,然後點頭。
——
蕭重桦之後真老實了,什麼都不幹,等着人過來包紮好,然後被帶去院中的亭子坐着。
“我去清理一下屋内,你們兩個在這先聊着。”金眸的男人放下藥箱在亭子内的桌上,叮囑完便走着撲在水上的石闆路離開。
亭子内,少年和孩子這兩在大人走後,還沉默着。
片刻之後,少年狀态的蕭重桦開口:“我不會感覺到疼。”
然後他毫不意外,得到了顧賢之生氣的訓話:“那也不能傷害自己。”
顧賢之心裡滿是火,可見到蕭重桦那像極棄犬的模樣,他一句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隻得伸手揉太陽穴緩解頭痛。
而蕭重桦瞧見旁邊的孩子還在生氣,他垂眼思考,然後說:“我很特殊,人該有的一切都是别人教會的,所以我不懂什麼是疼痛。”
見人愣住,他繼續說:“教我所有的那個人和你很像,我曾經還在他家生活過,而那個地方也和這裡很像。”
“因為實在太像,導緻我分不清虛實,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又忘記了疼痛,所以才會動手傷害自己。”
他雖然沒講清楚所有,但也說出自己的疑惑。
而他一連串的話語說出,讓顧賢之的生氣徹底消失,隻剩心疼。
“但這裡一切都不是虛假的。”他手觸碰少年人的臉頰,“我是真的,周圍的一切也是真的。”
真實的嗎?
那這不就意味着,這裡的的顧賢之也會死去。
蕭重桦意識到這件事,他瞳孔瞬間緊縮。
“不……”
顧賢之又見這異常反應,他出生呼喚:“重桦?”
“不行……”蕭重桦重複喃喃着,情緒不穩定使他再度使用權能,變出一把刀。
他不能再給人帶去痛苦。
他不能再讓顧賢之痛苦。
他不能再讓他了結自我。
“你又要做什麼?”
蕭重桦情緒再度陷入不穩定,他腦子裡此刻充滿着一堆清醒的話語,根本聽不見顧賢之的聲音。
隻要殺死自己,然後再将活着的意念壓下,那麼所有痛苦就不會再誕生。
這樣顧賢之不會再了結自我,也不會再感受到那股疼痛。
不會再有苦難。
不會再有疼痛。
腦中肯定的聲音越來越強烈,蕭重桦毫不猶豫地将刀,朝着心髒位置捅過去。
但沒有成功。
顧賢之抓住了刀。
殷紅的血向下流動弄髒白衣,顫抖的喘息傳入耳中。
蕭重桦見到這樣的畫面,他立馬把冰刀捏碎,然後起身打開藥箱為顧賢之包紮。
顧賢之受傷的手顫抖着,流的血給月白的衣服添上花紋。
而随着藥粉敷上傷口,疼痛再度刺激他,使他皺眉。
“對不起,再忍耐下吧。”蕭重桦道着歉,認真為其處理傷口并包紮。
直到最後一圈繃帶快纏繞完畢,顧賢之才開口:“别再傷害自己了。”
蕭重桦動作停頓,随之沉默地用到剪去剩餘繃帶,把結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