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煜先前面對江離時,他可以厚着臉皮,甚至可說是近乎不要臉皮的表白,那時他說出口的話,一切都是無比的自然,如水到渠成。自然,他說出口的話,從來都是真心話。鐘煜以為自己很大膽,以為自己不會對江離說謊,但事實上,他太高估自己了。
“我……”
鐘煜艱難的幹咽了兩下,最後,他斟酌着說道:“我……一半對一半吧。”
萬事開頭難,所幸起好了頭,要繼續說下去,便就順暢了許多。鐘煜隻要不與江離對視,便可以口若懸河。他道:“内力修來不易,尤其是到了前輩這樣境界,……說一句不當說的,我們這樣三腳貓功夫的人,對上的也大多是三腳貓功夫的對手,除非被打死,否則,有傷也多是皮肉傷,但前輩您不一樣啊!您這樣境界的人,遇見了對手,一呼一吸之間,便要定勝負生死,理應比我們,更加注意保養自身才對。不然……”
鐘煜的眼皮跳一跳,硬着頭皮強迫自己嘴賤的繼續往下說:“要不然,您萬一……我肯定是與您生死與共的,您說對不對?”
江離:“……”
江離微笑,笑得隐隐發瘆。
他看着鐘煜,說:“對。”
“你說的很對。”
“隻是,”江離不無傲慢的冷漠道:“鐘煜,你顯然是不明白一個道理。”
“夏蟲不可以語冰。海水不可以鬥量。”
江離負手,出門而去。鐘煜聽見他的聲音,冷冷淡淡,隔了數十步距離,卻恰恰好在他的耳畔響起:“至此為止,配在本座面前稱‘對手’之人,尚未出世。——你的憂慮,大可不必。”
鐘煜:“……”
鐘煜彎腰,後又蹲下身,他伸手,幾根手指,輕輕地劃弄着桶中尚且溫熱的溪水。
掬起一捧,潑在臉上。鐘煜摸一摸自己的臉皮,似乎是沒有原先那樣子燙了,心跳也逐漸的趨于平靜。于是,此時此刻,他聰明的大腦,又重新占領高地了。
“我好像……”
鐘煜惆怅的喃喃自語:“我這都是,……說了些什麼蠢話啊……”
去他的一半對一半。
剛才,分明就是,……江離在給他機會表白啊!
不論江離心裡信不信,又是否是在逗他玩兒,但至少,江離親自給鐘煜表白的機會,這還是他們認識以來的頭一遭。
雖然,……他們也才剛認識了一天,而已。
鐘煜又往自己的臉上潑了一捧水。
——在潑上一捧水的時候,鐘煜感覺很惆怅。因為他說了蠢話。
但現在,第二捧水上頭,鐘煜又重新恢複了信心!
畢竟,他和江離,才剛認識了一天啊!
才一天,江離就願意給他機會表白了!
很好。
鐘煜告訴自己:這簡直就是神速!——所以,他必須要……立刻、馬上、趕緊,再接再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