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緩緩的開口。他對鐘煜說:“她們兩個人,都很喜歡你。”
江離屈指,習慣性地輕叩桌面:“鐘煜,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鐘煜:“……”
鐘煜不由心虛的擡手摸了摸鼻子,而後掩在唇邊,腦中開始飛速思考。
好家夥。所以說,江離覺得他是個“負心漢”的根源,其實是在這兒?
這可真真是……時代觀念害人啊!
要說珍珠和翡翠,“喜歡”鐘煜,這其實是毋庸置疑的。
隻要是個人,都能夠看的出來,鐘煜也不例外。但在鐘煜現代人的交友觀念裡,其實珍珠和翡翠對于他的喜歡,更多的,還是傾向于一種,對于領導的傾慕維護,以及朋友之間的友好關系,遠遠達不到男女之情的階段。
所以說,說珍珠和翡翠,是“喜歡”鐘煜的,鐘煜承認,但要說“愛”,他們之間的距離,尚且還很遙遠。
隻不過是放在這樣的古代,作為侍奉在主人身邊的大丫頭,幾乎所有人,包括了她們自己,都默認了可以發生更進一步的親密關系而已。
撇開了“喜不喜歡”,這樣的感情問題不提,更加的直白一些,雖然妾室也算奴婢,但就待遇而言,不論怎麼看,也比當丫鬟強了一大截。
不是說珍珠和翡翠有什麼地方不好,能夠留在鐘煜身邊這麼多年,側面也可以證明,她們的性格并不差,隻不過在這個時代的環境熏陶下,她們并不會認為,想要和鐘煜發生點什麼,根本就不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她們隻會認為,想要勾引主人,意圖上位是癡心妄想,而她們認真的侍奉主人,或者未來的主母,即便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也仍舊可以歸屬于“安分守己”的忠仆範疇。
在這樣大環境裡成長,多年以來潛移默化的影響,真的是十分的可怕。
“領着月錢的,雇傭關系……”
江離緩慢的複述着鐘煜方才所說的話。他忽然低低的笑了:“在你所謂這樣的雇傭關系裡,也包括了陪你上床這項工作嗎?”
鐘煜:“!”
鐘煜“嗖”的一下站起身,他大聲否認道:“沒有的事!”
江離:“……”
江離隻覺無端一陣心累。
他微微仰首,看着鐘煜,似乎是感到好笑:“既然是沒有的事。那你又着急什麼呢?”
“說實話,”江離淡漠的道:“我對于你的私事,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亦或者将來,都沒有半點的興趣去了解。唯有一點——”
思及此,江離的心底,愈添疲憊之感。他擡手,輕輕地按了按眉心,方才繼續說道:“你究竟有沒有想要嘗試斷袖的心,我不管你,但就目前為止,我很确定,你喜歡女人。所以,某些玩笑,最好還是不要再繼續開了。或者,如果你實在是覺得有趣的話,鐘煜,我建議你,換一個人嘗試。因為,我實在是沒有,陪你來玩這樣過家家的興緻。”
甚至,隻消想一想,鐘煜在面不改色的成天說着喜歡他的時候,身邊還有着兩個,随時可以給予他慰藉的青蔥少女,江離就克制不住的犯惡心。
——這會頻繁的激起他當年糟糕的捉奸回憶。
江離對此無比的抵觸以及抗拒。他想,某一種程度上,自己大約也是在保護鐘煜。因為他真的不确定,如果他再一次的看見,鐘煜和别人發生某些不堪入目的事情,他會不會直接手起刀落把人給剁了。
真的,惡心人惡心一次就夠了。
這事兒又不下飯,它隻會令人作嘔。
江離如是想着,他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手旁那琉璃瓶上。
鐘煜身上的攝魂蠱,他雖然已經幫他拔除,但因這髒東西而造成的神志記憶紊亂,卻不能夠一蹴而就,隻能夠等待鐘煜自己本身慢慢的調節,或者說,在遇見某一些相應的刺激時,也能夠幫助他回複記憶。就譬如今天中午的時候,鐘煜喝醉了,在心緒不平又神志迷離間,他便恍惚還能夠記得,當年慕襄的事情。
一聲“灼灼”喊出口,真真是讓江離不願信,也隻能信。
——他的直覺,是正确的。
輪回轉世的鬼神之說,雖然渺茫,但卻終須懷抱敬畏之心。畢竟,誰人又能斷言,曾經的故人,有朝一日,不會再一次的,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呢?
歲月惶惶,于前路遇故人,即便往昔,有再多的恩怨難平,此時此刻,看着鐘煜,江離都無法否認,占滿他心髒的情緒,是無限的欣慰與歡喜,而非舊時恩怨所綿延的意難平。
隔世相逢,記憶混亂,不着調又不成器的鐘煜,實在很難不讓江離去追憶,曾經慕襄,最初的模樣。
那已經是,十分久遠的過去了。
久遠的,模糊的舊憶,美好的宛如一場泛黃的夢境。
江離不由得,再一次攥緊了手中的琉璃瓶。
慕襄是他的師弟。他的。
他可以罵,他可以打。其他的任何人,……沒有這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