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第一日相識,卻就奉上一杯摻了蠱的茶水。這樣的事情,莫說是鐘煜沒有防備,但凡是換了任何的一個人,隻怕都很難有防備。
皆說人心險惡且難測,可是險惡難測到了這樣的地步,還是令鐘煜心驚。他須臾之間,已經在腦海中轉過了許多念頭,猜測了許多可能,然而,不論是哪一種,似乎都很難解釋,白菱歌三人在與鐘煜幾乎可以說是完全不認識的情況下,究竟為何一定要對他下此毒手。
桌案上的茶盞,盡皆被鐘煜“哐當”掃落,砸在地上碎成了瓷片,鐘煜雙手撐在桌案上,身體似乎搖搖欲墜。
“為何要害我?”
白菱歌與白昭,第一次成功地培育出了攝魂蠱,對于攝魂蠱的發作與操縱,其實他們也沒有什麼經驗。白昭直覺這攝魂蠱應該已經要發作了,可是看眼下的鐘煜的狀态,他的神智,分明還是相對清醒的。
——這就有一些奇怪了。
白昭與白菱歌對視一眼,相互從對方的眼睛裡,看見了疑惑與茫然。
白菱歌警惕的道:“人不害我,我不害人。你們鐘家将我诓騙來此,想要逼迫我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路人,實在是好險惡的用心。”
她不動聲色的向後退開兩步,順勢躲到了白昭的身後,試探着從袖中取出銀鈴,輕輕的搖動。
白昭接過白菱歌的口,繼續冷漠的向鐘煜解釋道:“你若要怪,便怪你那父母,為何行事如此惡毒。在他們設計想要害我師妹的時候,他們便該想到,在這世上,不獨獨隻有你們家的姑娘,是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自家的婚約不願遵守,如今,倒反過來要害我師妹?”
“叮—叮—叮——”
銀鈴聲短短長長的輕響着,它分明并不吵鬧,可聽在鐘煜的耳中,卻就宛如追魂索命一般的無處不在,難以逃脫。鐘煜的太陽穴鼓脹疼痛,脖頸上的青色動脈躍動着漸行浮現清晰,他的雙膝忽然一彎,竟是直接整個人跪跌在地!
白昭見狀一喜。他轉身向白菱歌道:“看來,我是成功——”
“師兄!”
白菱歌驚呼一聲,手中搖動的銀鈴都不自覺的停了下來。原來,竟就是在這方才的須臾片刻,鐘煜握住地上一塊尖利的碎瓷片,直接一躍而起,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鐘煜已經手臂扭住了白昭的脖頸,将瓷片半割入了白昭的頸項,瞬息之間,殷紅的鮮血湧出,白昭的衣襟,已是濡濕了一大片!
鐘煜這一擊,本質上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下手卻是又快又狠,在中蠱被擾亂心神的情況下,手還能穩得不帶一點顫抖,單單隻看這樣的心理素質,就已經足夠讓人感到恐怖了。
不論白菱歌以後如何,周垣以後如何,甚至于白昭……好吧,白昭沒有以後了。
鐘煜的手腕用力,碎瓷片有近大半都割入了白昭的頸項,他的眸色陰沉又冰冷,沒有任何遲疑的,直接當着白菱歌與周垣的面,生生割斷了白昭的半個脖子!
頸動脈的壓力使得鮮血噴湧而出,瞬間濺滿了白菱歌蒼白的面孔。
“噗通……”
伴随着一身沉悶的響聲,白昭的身軀砸落在地,鐘煜全身脫力,他踉跄着後退了兩步,終于再也支持不住,伴随着一陣天旋地轉,昏迷跌倒在地。
而就在鐘煜完完全全的失去意識之前,他的耳中聽見的,是白菱歌似乎很遙遠的,撕心裂肺的呼喊——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