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瑤穿着月妃的服飾,臉上覆着面紗,甚至連雙手都戴上珠紗手套。當她來到正德殿時,來喜急忙将人迎進去,随即将宮女太監都斥走。
“哎喲,娘娘,您怎麼親自來了?”
床帳之内傳來咳嗽聲,楚瑤眉頭輕攏,低聲問:“這究竟怎麼回事?”
來喜悄悄瞄了眼龍床,才壓着聲回答:“昨個兒從您那回來後,皇上在浴池中泡了會,這天氣涼,又是冷水。後來還一直批奏折,晚膳後人就頭暈了,所以才沒去您那兒,怕您擔心。”
楚瑤難以置信:“泡冷水?你們怎麼辦的差,任由皇上這麼胡鬧?”
來喜為難答道:“這、娘娘,奴才勸過皇上召德妃或宜妃娘妨過來伴駕,但皇上硬是不肯,這不……總歸得有個法子讓皇上降降火。”
這話忒露骨,楚瑤聽着也有些别扭,隻能硬生生斥了問:“簡直胡鬧。”
這時,床帳之内傳來楚玄的聲音,比平時相比明顯虛弱:“是月妃來了嗎?”
“是我。”楚瑤應完後,又改口道:“是臣妾。”
她走上前,撩開簾子,隻見楚玄撐着身子坐起來,臉色蒼白不少。
楚瑤心裡頭當即就難受起來,“皇上龍體系着國運,豈可如此肆意而為?”
“月妃教訓的是,是朕太大意了。”他直勾勾看向楚瑤,澄澈的雙眼滿是歉意,“昨天,是朕不對。”
輕飄飄一句,瞬間拂清殘存在楚瑤心頭那絲氣。
早在得知楚玄生病時,她早就不在意昨天的事了,如今她的皇弟如此誠懇示錯,楚瑤哪還揪着那點事不放?
“昨天的事已經過去,臣妾早就沒記着了。”楚瑤眼底浮現憂色,“倒是皇上,你從小甚少生病,這病來得突然,有讓太醫好好瞧過嗎?”
這也是楚瑤憂心的原因。
楚玄從小就是她看着的,這些年來,總共也就生過三次病,而且自登基後,便從來沒得病。
“看過了,他說朕是着了風寒,加上近日憂慮煩心,所以才緻邪氣入體,已經開了藥,來喜他們去煎了。”
聽到這,楚瑤忽地又心疼起皇弟。
怕是馥月公主遇害一事讓他憂思連連。楚玄少年老成,表面上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姿态,但說到底,不過雙十年紀,到底承擔了比天下任何人都要重的擔子。
而且這病的導火索……
楚瑤有些自責了。
這時,來喜從外頭端來剛煎好的湯藥,小聲提醒主子。
楚瑤見狀,直接讓他拿進來。她接過湯碗,輕輕用勺子舀起藥汁,送到嘴邊吹了吹。
亦如,在過去那些年,每次弟弟生病,她這當姐姐的都是這麼照顧他的。
楚玄眼底淌過暖意,等那勺子送到嘴邊時,便乖乖地張開口,将散發出濃烈氣味的藥汁全咽下去。
旁邊來喜看到心裡一跳一跳的,這藥聽說極苦,連太醫都叮囑着要備上糖,免得難以下咽。
可瞧這主子,那樣子跟喝蜜糖水似的。
一個喂,一個咽,楚瑤手中的碗很快就見底。她取過來喜遞上的帕子,替皇弟擦拭幹淨嘴角,然後又叮囑對方要好生休息,切莫操勞。
楚玄乖乖聽着,堂堂天子像個學生似的點頭,末了他拉住楚瑤的袖子,“這幾日朕是沒辦法過去攬月殿了,為免惹人生疑,還得勞煩月妃時常過來。”
這些天“月妃獨占皇恩”的消息早已滿天飛,這種時候,總不能露了馬腳。
楚瑤自然懂,颔首道:“放心,臣妾遲些天天來。”
“如此甚好。”
楚玄揚起虛弱的笑,緊接着,他極為吃力地湊到楚瑤耳邊,用着僅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姐姐,辛苦你了。”
這聲“姐姐”叫得楚瑤心都軟了。
她莞爾:“先歇歇,明日再見。”
“嗯。”
目送依人款款離開,躺在床上的男人收斂笑意,對着來喜道:“淩魈呢?”
“人已到了,奴才這就傳他進來。”
片刻之後,一名渾身包裹在黑衣之中的男子跪在床前,“魈衛營淩魈參見皇上。”
“名單呢?”
淩魈從懷裡摸出一張紙,恭敬呈上。楚玄接過後展開,嘴角勾起冷笑。
“有意思啊……”
淩魈的聲音平靜至極,隻問:“皇上,需要臣如何處置他們?”
“不,先盯住他們。這幾條臭魚朕要留着他們,遲些,朕要釣一條更大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