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靈聽到“仙門道長”幾個字,不知怎的想到了聞人穆等人,柳雲苓見他若有所思,默然道:“你想去?”未見柳雲苓有所愠色,看樣子言下之意是,你想去便去。
“不了,”左靈打了個呵欠,“找個地方歇腳吧。”
左靈一向是這不冷不熱的态度,既不像柳桑那種阿谀奉承點頭哈腰,也不像得羅子那樣人前循規蹈矩,人後大話連篇。好在柳白苓也不是大小姐脾氣,雖不如妹妹柳雲苓溫柔賢淑,但也不擺架子不甩臉色,得羅子說她更像柳家的保镖,不像千金小姐,當然,看臉色,更像母夜叉。
柳白苓在客棧要了兩間房等入夜。左靈進了房關好門,徑直地走向床,開始躺屍。這床确實比藥坊的要舒服,左靈尋了個惬意的姿勢,閉上眼,開始享受短暫的小美好。窗外樓下人聲鼎沸,耳尖的他斷斷續續聽到一些議論:
“我說這仙門世家就是厲害啊,這沒兩下就把兇鬼收服了。”
“那可不,來的都是玄清教有頭有臉的人物啊,這都收服不了豈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這鐘聲晚鐘道長的琴音堪稱一絕哩,靜可安心,動則殺人,啧啧。”
“高員外也是舍得,花大價錢請這麼些大人物來,還盛情地請他們留下過夜。”
“那可不一定,玄清一派以天下清風著稱,自是遇亂則平,逢邪必除,這高員外三番兩次親自登山門拜訪,自是表了一片心意,玄清掌令出山也是所托難卻。”
“這麼一說,倒是大材小用了,殺雞用了宰牛刀。本是随便來幾個弟子門生就行,居然來的都是大人物,玄清教當真是高風亮節,令人佩服。”
……
聽着樓下的對話,左靈腦中不自覺開始盤算,這來人居然是玄清一派,那聞人穆應該也來了,不過他來不來好像沒區别,反正自己與他又無任何關系,那關于殺手的事宜要告訴玄清掌令嗎?應該不需要,這事他們蔓引株求也能輕易查到才是,想着想着左靈便睡去了。
床鋪很軟,枕頭很軟,左靈睡得舒服,一覺醒來已是黃昏時分。餘晖從窗棂灑下,給屋内染上了一層暖暖的黃。左靈半起身,靠在床柱上眯了眯眼,半夢半醒,似要再睡去時敲門聲響起。
左靈開門一看是柳白苓,她道:“要下去用晚飯嗎?”
左靈應了聲,出門和柳白苓下樓用膳,席間極其安靜,柳雲苓一心放在飯菜上,期間不曾和左靈說一句話,甚至極少和左靈眼神交流。兩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吃完了一頓飯,這種時候左靈就開始有些懷念叽叽喳喳的得羅子了,至少能拿他尋樂子也好過像啞巴一樣地吃飯。飯後柳白苓問什麼時候出發,左靈道:“亥時。”
入夜,左靈二人一前一後到了院子,柳白苓給了看守大爺一錠銀子讓他先回去。進到院子後左靈發現這陳設與白日有些許不同,雖然都是一副淩亂不堪的樣子,但硬是在邊邊角角被左靈看出了不同。左靈暗想難道他們離開後有人來過?
兩人到了涼亭,正準備挖樹時,左靈在微風中嗅到絲絲血腥的氣息。
“大小姐,不對勁。”
“嗯?”柳白苓瞬間警惕,右手按在劍柄處。
突然,對面草叢動了一下,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救……救命。”
兩人謹慎地靠近,柳白苓用劍拂開長草一看,一個滿身帶血的人正躺在草叢中昏了過去,氣息微弱,像剛經曆了一場大戰,左靈見他身負一古琴,猜測道:“鐘聲晚?”
左靈和柳白苓把鐘聲晚救起後,馬上挖出茶樹,連夜趕回了東陽藥閣。好在藥閣裡靈丹妙藥不勝其多,鐘聲晚的性命算是保住了,隻是傷勢頗重,外傷尚且可醫,靈力受損還得回滄岚之巅才可再續。柳台烏連夜修書一封送往滄岚之巅,第三日便派人護送昏迷的鐘聲晚回甘泉西澗。
于是乎,左靈的飽覺還沒睡成,又被柳常在拉起來,柳常在催促他趕快收拾好,跟着大小姐一起去滄岚之巅。
“啥?我說柳管家,這、這怎麼又是讓小靈子去啊,那柳桑不是挺愛出風頭的嘛,讓他去得了。”得羅子不樂意了。
柳常在急得眉間擰出了川字,“這哪是我說了算啊,閣主指名道姓要左靈一同前往。左靈啊,别墨迹了,趕緊地!”
左靈磨磨蹭蹭地穿衣,柳常在怕去晚了大小姐生氣,忙雙手并上幫打包東西,又火急火燎地道:“左靈啊,你快些啊,大家都等着呢。”
左靈慢悠悠地道:“要我去,可以,要我快些,也可以,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小子,别得寸進尺啊。”
“帶羅子一起。”
“哎呦,你們兩真要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啊,怪不得上次從沙漠回來那些門生說……哎,不提這事,得羅子想去就去吧。”柳常在想,這多一人跑腿該是不打緊的。
左靈臨走前托柳常在告訴柳台烏,此去雲羅鎮除妖的有四位道長,如今鐘聲晚傷勢嚴重,其餘三位怕是兇多吉少,讓閣主費心搜尋下。
于是柳白苓騎馬帶着三兩門生,左靈和得羅子駕着載有重傷昏迷的鐘聲晚的馬車,向滄岚之巅出發了。
幾日後,甘泉西澗收到消息:此次下山的四個掌令,除了鐘聲晚其餘都慘遭殺害。看信時,獨歸遠常年冰山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瞬隐忍的表情,随即他沉聲吩咐道:“宗主正在閉關,教裡大小事務由我做主。聞人穆、聞人遠晴前去接應柳家人,務必要把鐘師叔和其他三位師叔的……務必要把他們安然帶回。”
聞人淮葉聽聞後淚水直接在眼眶裡打轉,聞人穆眼角泛紅,聞人遠晴也輕鎖眉頭,兩人應了聲“是”,便快馬加鞭向東陽藥閣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