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秋租的房子在一樓,爬一小截樓梯就到了,打開門後白大壯就帶着前所未有的熱情迎了上來,左蹭蹭右蹭蹭,連帶第一次見面的邢雁峰也沒放過。
邢雁峰單手一撈,隻感覺和抱石頭一樣,驚呼了一句“這麼重?”,用雙手把胖墩墩的小貓抱到貓爬架上。
“你随便坐。”白鶴秋把掃地機器人打開,動作僵硬地坐在沙發上,“我出來前沒怎麼收拾。”
他的傷口還沒恢複完全,還是不太舒服,邢雁峰看着他不自在的動作蹲到他面前。
“要不要幫你洗個頭?”他說,“你自己也不方便。”
“……不用。”白鶴秋避開他的眼睛,“在家也不方便,我去附近理發店就好。”
邢雁峰還蹲在他面前,眨巴眨巴眼看着他不說話。
“這幾天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謝謝你。”白鶴秋想開口說給他給錢,忽然又覺得不太妥當,轉口又道,“我請你吃飯吧,你想吃什麼?”
“無所謂,不請也沒事。”邢雁峰搖頭拒絕。
“你心情怎麼不好啊。”他直白地問,“那天和奶奶通完話就變成這樣了。”
白鶴秋一怔,别開頭不看他。
“你先起來。”他拉着邢雁峰的胳膊說。
“……對不起,你要是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沒有不想說。”白鶴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着。
心中的一角被戳中,正好戳到了化膿的傷口,又悶又痛。
“我、”他艱澀地開口,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有時候覺得我像是個小偷。”
“……怎麼說。”
“林奶奶不是我的奶奶。”白鶴秋垂眼,“她不知道我的名字,叫的一直都是她孫子的小名,關心的話也不是對我說的。”
“我總覺得我對她好并不是想幫助她。”白鶴秋剖析自己的内心,“隻是為了體驗一下沒得到過的親情罷了。”
“……我覺得沒必要分這麼清楚,奶奶進養老院後是你一直在照顧她。”邢雁峰替他倒了杯溫水,“每周都去看她,和她說話,還給她買生活用品和吃的。”
“我在幫助别人的時候也會很想獲得情緒價值,這很正常。”
“……比如?”
“比如我這幾天一直在照顧你,每次聽你說謝謝的時候我都很開心。”邢雁峰笑着說,撈過又蹭到他腿上的大壯,抱着呼噜呼噜毛,“帶着你走路的時候也莫名有種使命感。”
“什麼使命感。”白鶴秋低落的心情被他哄好,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不小心扯到傷口又開始皺眉。
“當英雄的使命感。”正值青春年華,略顯中二的邢雁峰豎起食指,“超爽的。”
“所以你别多想啦,不管目的是什麼,你都在做好事。”他繼續安慰,“你幫了她那麼多,奶奶對你好一點也正常,我幫了你之後你不是也對我更好了嗎?”
“我之前明明對你也很好。”
“是很好,但不太一樣。”邢雁峰思索,“你之前總有一種……想照顧我的感覺,但現在我們扯平了。”
他沖白鶴秋伸出一隻手,五指攥緊變成拳頭。
“行,我們扯平。”白鶴秋伸出拳頭,與他的拳頭相撞。
碰完拳後邢雁峰心情好了許多,扒拉着大壯的肚子玩,揉了一會毛肚皮後和他唠家常。
“馬上就要過年了,又要開始吃餃子。”他抱怨,“除夕包那麼多又吃不完,連着吃好幾天。”
“鶴秋,你過年的時候怎麼過?”
“吃雞。”白鶴秋回憶起久遠的、還和長輩一起過過年的時期,“除了這個其他我都不記得了,應該還有海鮮吧。”
“不是問這個。”邢雁峰搖頭。
“你是問今年?”白鶴秋反應過來,“我和林奶奶說好了,過年的時候去養老院陪她。”
林桂珍沒什麼親人,他有了親人也和沒有一樣,正好湊個對。
“哦……”邢雁峰心裡一空。
本來還想邀請他來家裡吃飯的……
“那你大年初一還要去嗎?”他堅持不懈。
“應該不會……”白鶴秋說,“怎麼,你要來?”
“秘密。”
“……這不就是要來的意思。”白鶴秋笑着說,“大概什麼時候,我準備準備。”
“不能說。”邢雁峰大大方方地抛出鈎子,“我要給你個驚喜。”
“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他留下的這句話徹底把白鶴秋的胃口吊起來,到除夕那天都在床上輾轉反側。
到底是什麼驚喜啊?